一座彻彻底底、看不到任何人类文明痕迹的荒岛!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叶凡的心脏!他猛地撑起上半身,这个动作再次牵扯到全身的伤痛,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这些,急切地、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朝着海面和天空的尽头极目远眺!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海,就是天!除了天,就是海!单调得令人绝望!视线所及,没有任何其他岛屿的轮廓,没有任何航船的影子,甚至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唯一性!唯一性!这个词如同魔咒般在叶凡脑海中疯狂盘旋!他和苏晚晴,是这片巨大坟场上唯一的活物?还是说…他们就是这座孤岛监狱仅有的囚徒?
“不…不可能…” 叶凡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低下头,看向身边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晚晴。她还活着吗?刚才那点微弱的鼻息…是真的吗?
巨大的恐慌驱使他行动起来。他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艰难地挪动身体,凑近苏晚晴。他颤抖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再次探向她的鼻息。
还好!还好!虽然依旧微弱,但那带着温热湿气的呼吸,断断续续却真实地拂过他的指尖!
叶凡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巨大的压力并未减轻分毫。她还活着,但情况显然很糟。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发紫,身体冰凉,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醒醒…苏总?苏晚晴?能听到吗?” 叶凡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脸颊,触手一片湿滑冰冷。他不敢用力,声音也放得很轻。
没有反应。苏晚晴依旧昏迷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毫无动静。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在与死亡抗争。
叶凡的心沉甸甸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苏晚晴需要帮助,他自己也需要处理伤势!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这是眼下唯一的目标!
他咬着牙,忍着膝盖钻心的剧痛,尝试着站起来。右腿刚一用力,膝盖处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里面搅动!
“啊!” 叶凡痛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身体一晃,差点再次摔倒。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腿膝盖。裤子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硬,膝盖处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肿胀发紫、高高隆起的皮肉,边缘还沾着沙粒和凝结的血痂,看起来触目惊心!这显然是在坠海或冲击礁石时撞伤的,虽然没有开放性伤口,但肿胀程度和剧痛感表明伤得不轻,很可能伤到了骨头或韧带。
“该死!” 叶凡低声咒骂,知道现在想正常行走几乎不可能了。他放弃了站起来的打算,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沙滩上被海浪冲上来的一截手臂粗细、还算笔直的枯木上。他咬着牙,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那截枯木抓在手里,试了试硬度,勉强可以当拐杖使用。
有了支撑,叶凡稍微松了口气。他拄着粗糙的枯木拐杖,拖着剧痛的右腿,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回到苏晚晴身边。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后背的肌肉也牵扯着发痛,汗水混合着残留的海水,不断从额角滚落。
他喘着粗气在苏晚晴身边坐下,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湿透的薄衫紧贴肌肤,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和半遮半掩的春光,在强烈的阳光下依旧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诱惑力。叶凡只觉得喉咙更加干渴,一股热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动。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她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叶凡低声自语,眉头紧锁。太阳太毒了!这样毫无遮蔽地暴晒下去,别说苏晚晴这个昏迷的人,就是他自己也很快会脱水甚至中暑!必须找个阴凉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那片幽深、散发着原始气息的丛林边缘。那里有高大的树木可以提供遮蔽。但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听着偶尔从里面传来的、不知名昆虫的嘶鸣,叶凡心里直打鼓。谁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毒虫猛兽?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阵海风带着更强的力道吹过。
“嗯…”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呜咽般的呻吟,突然从苏晚晴紧咬的唇间逸出!
叶凡猛地低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苏晚晴那覆盖在眼睑上的、如同被打湿蝶翼般的长睫毛,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眉头也微微蹙起,似乎在对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更加模糊的呓语,听不清内容。
她要醒了?!
叶凡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她,连膝盖的剧痛都暂时忘记了。
苏晚晴的眼睫毛又颤动了几下,挣扎的幅度似乎大了一点点。终于,在叶凡紧张的注视下,那两扇如同沉重帷幕般的眼睑,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露出的,不是叶凡熟悉的冰冷和锐利,也不是坠机时那极致的恐惧和灰败。
而是一种茫然。一种如同初生婴儿般、对眼前陌生世界彻底无所适从的、空茫的茫然。
她的瞳孔似乎无法聚焦,眼神涣散,毫无神采,只是呆呆地、毫无焦点地望着头顶那片刺目的、令人眩晕的蔚蓝天空。阳光直射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眉头蹙得更紧,那茫然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本能的痛苦和抗拒。
“苏…苏总?” 叶凡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
苏晚晴的瞳孔似乎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那涣散的目光,如同生锈的指针,艰难地、一点点地移动,最终,落在了叶凡那张同样狼狈不堪、沾满沙粒和汗水的脸上。
四目相对。
叶凡看到她眼中那空茫的雾气似乎散开了一点点,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巨大困惑所取代。
她的嘴唇再次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叶凡紧张地凑近了些。
“……这……是……哪……?” 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游丝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迷茫和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脆弱。她的眼神死死地锁住叶凡,仿佛他是这片陌生而恐怖的天地里,唯一能抓住的、能给她答案的稻草。
叶凡看着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脆弱,看着她湿透狼狈、曲线毕露却毫无自知的姿态,再想到自己剧痛的伤腿和眼前这绝境般的孤岛,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猛地冲上鼻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最终,他只是艰难地、苦涩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同样干涩的声音,吐出了那个令人心沉谷底的答案:
“我们…好像…流落到一个…荒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