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这是虞清凰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她试图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只能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模糊的白色天花板。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还有液体滴落的细微响动。
"瞳孔反应正常，脑电波趋于稳定。"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麻醉剂可以减量了。"
麻醉剂？虞清凰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她最后的记忆是船厂的爆炸，卓屿染血的面容，和铺天盖地的毒雾......她还活着？那其他人呢？卓屿呢？
"再观察24小时。"这次是个女声，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蜂后特别交代过，这个样本不能有任何闪失。"
蜂后？样本？虞清凰心头一紧。这不是医院！她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继续装昏迷，同时暗中活动手指——还好，没有被束缚。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这是一间纯白的无菌病房，窗户被特殊材质的挡板封死，唯一的门上有电子锁。她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但令人意外的是，除了虚弱和轻微头痛外，并没有明显伤痛。肩胛的枪伤甚至已经结痂。
床边的小推车上摆着她的个人物品：那枚蜂鸟徽章、卓屿的军刀、甚至还有她藏在鞋跟里的微型通讯器——全部被拆解成零件状态，显然经过了彻底检查。
通讯器上的微型摄像头不见了。
虞清凰的心沉了下去。那个摄像头记录了她与林叙白对峙的全过程，是洗刷冤屈的关键证据！现在它落入"蜂巢"手中，意味着外界很可能已经接受了林叙白精心编造的版本——虞氏千金精神失常，制造船厂惨案。
她必须逃出去。
正思考间，门锁"滴"地一声轻响。虞清凰立刻闭眼装睡，呼吸调整回昏迷状态。
轻盈的脚步声靠近床边，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却让虞清凰后颈寒毛直竖。
"我知道你醒了。"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睁开眼吧，虞小姐。我们有很多话要聊。"
虞清凰缓缓睁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美丽眼眸。女人约莫四十岁，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研究服，黑发盘成优雅的发髻，颈间挂着蜂巢形状的金色吊坠。她的面容与林叙白有三分相似，但气质更加内敛危险。
"初次见面，我是苏映雪。"女人微笑，"你可以叫我'蜂后'——当然，那是下属们的戏称。"
林叙白的母亲？虞清凰瞳孔微缩。资料显示林夫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于车祸，现在看来，那不过是金蝉脱壳的伎俩！
"其他人呢？"她直接问道，声音因久未开口而嘶哑。
"顾砚之在隔壁病房，恢复得不错。"苏映雪倒了杯水递给她，"傅沉舟比较麻烦，肺部吸入过多毒气，不过死不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至于你那个影子武士......"
虞清凰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
"别紧张，他还活着。"苏映雪轻笑，"事实上，他的生命力顽强得令人惊叹。心脏贯穿伤、三处骨折、全身47%面积烧伤，居然还能在重症监护室掐断我两个守卫的喉咙。"她摇摇头，像在谈论一只不听话的宠物，"现在他睡得很沉，我们给他用了足够放倒一头大象的镇静剂。"
虞清凰强迫自己松开手指。卓屿还活着，这就够了。现在她需要争取时间，收集情报。
"为什么救我？"她接过水杯，谨慎地抿了一口，"船厂的毒气足以杀死所有人。"
"救你？"苏映雪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亲爱的，你误会了。那不是毒气，是改良版的'金丝雀'纳米载体。"她俯身，指尖轻轻划过虞清凰的颈动脉，"它们现在就在你的血液里，携带着最温柔的枷锁。"
虞清凰浑身一僵。纳米机器？她被植入了控制装置？
"别担心，暂时不会有什么不适。"苏映雪直起身，"只要你乖乖配合，它们就会安静地沉睡。毕竟......"她走向门口，"你是我们最重要的重生样本。"
门关上后，虞清凰立刻检查自己的身体。右臂内侧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皮肤微微发青——纳米载体应该就是从这里注入的。她尝试下床，双腿却突然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血管里游走！
"建议你不要剧烈运动。"墙上的扬声器突然响起苏映雪的声音，"纳米载体对肾上腺素很敏感。"
虞清凰咬牙坐回床上。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她成了"蜂巢"的活体实验品，而卓屿和其他人也被囚禁在这里。必须想办法联系外界！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日期：3月15日。船厂事件发生在3月12日深夜......她竟然昏迷了整整三天！外界现在是什么情况？父亲知道她还活着吗？
夜幕降临时，一个穿防护服的护工送来晚餐。虞清凰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微跛，动作却异常利落。当那人俯身摆餐盘时，防护面罩反射的灯光让她看清了他的眼睛——
顾砚之！
虞清凰险些惊呼出声，硬生生忍住。顾砚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将一个微型传感器塞进她手心，随即若无其事地离开。
传感器只有米粒大小，虞清凰借着喝水的动作将它含在舌下。两分钟后，耳道内响起细微的电流声，接着是顾砚之压得极低的声音：
"听好，这里是'蜂巢'地下七层。傅沉舟黑进了部分监控系统，我们有三分钟。第一，纳米载体可以干扰，强磁场能暂时瘫痪它们；第二，卓屿被关在B区实验室，他们想复制他的痛觉缺失基因；第三......"他顿了顿，"你父亲宣布你已死亡，虞氏正在举行葬礼。"
虞清凰的血液瞬间凝固。父亲放弃她了？不，不可能！除非......
"他在布局。"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聪明。"顾砚之的声音带着赞许，"葬礼明早十点，圣约翰教堂。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警卫轮换时间？"
"凌晨四点，东侧货运电梯有90秒空档。"顾砚之语速加快，"但你必须先解决纳米载体，B区走廊有磁共振室，足够强度的磁场可以——"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通讯戛然而止。
虞清凰迅速躺下装睡。门开处，苏映雪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了进来。
"开始采样。"苏映雪下令，"注意脑脊液抽取量不要超过5ml。"
冰凉的酒精棉擦过后腰时，虞清凰死死咬住牙关。他们要抽取她的脊髓液！这是要研究重生者的基因特征？
"蜂后，B区样本出现排斥反应。"一个研究员突然说，"需要您亲自处理。"
苏映雪皱眉："注射镇静剂了吗？"
"双倍剂量，但他在意识模糊状态下仍能抵抗......"
卓屿！虞清凰的心揪紧了。他在反抗！
"废物。"苏映雪冷声道，"准备神经抑制器，我马上过去。"她转向另一个研究员，"你继续采样，完成后送A3分析室。"
等苏映雪离开，虞清凰抓住研究员转身取器械的瞬间，猛地暴起！一手刀精准劈在他颈动脉上，另一只手接住掉落的注射器，反手扎进他颈部！
研究员无声瘫软。虞清凰迅速扒下他的白大褂和门禁卡，将人塞进被子里伪装成睡姿。她的血管因剧烈运动而刺痛，纳米载体开始发挥作用，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走廊空无一人。根据顾砚之的情报，她向东侧疾奔，每跑一步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拐角处的指示牌显示，磁共振室就在前方——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厉喝！
虞清凰头也不回地加速，撞开磁共振室的门。两名警卫追了进来，枪口对准她的后背！
"再动就开枪！"
虞清凰猛地扑向正在运转的MRI仪器！强大的磁场瞬间引发体内纳米载体的剧烈反应！她摔倒在地，全身痉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追来的警卫刚踏入磁感应范围，身上的金属装备就失控飞向机器，手枪走火击碎了天花板玻璃！
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
虞清凰强忍剧痛爬起来，纳米载体的刺痛感确实减弱了。她踉跄着冲向紧急出口，身后传来更多警卫的脚步声。
B区在哪里？卓屿在等她！
拐过一条岔路，她猛然刹住脚步——前方走廊尽头，苏映雪正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迎面走来！
退无可退！
虞清凰转身撞进旁边一间标着"危险品"的储藏室。架子上摆满各种药剂，其中一个贴着"NTX-9"标签的银色罐子格外醒目——那是顾砚之提过的神经毒素！
她抓起两罐NTX-9，踹开通风管道的盖板钻了进去。狭窄的金属管道刮破了皮肤，但此刻的疼痛反而让她清醒。管道下方传来苏映雪气急败坏的命令：
"封锁所有出口！启动一级警戒！她跑不远！"
虞清凰在黑暗的管道中艰难爬行，直到看见一个通风口透出微光。透过百叶窗，她看到下方是一个圆形实验室，中央的手术台上——
卓屿！
他被束缚带固定成大字型，赤裸的上身贴满电极片，胸口伤口被粗暴地切开重新缝合，周围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更可怕的是，他的头被固定在一个透明头罩里，里面弥漫着淡绿色气体！
他们在用毒气测试他的耐受力！
虞清凰的血液瞬间沸腾！她疯狂地摇晃通风口栅栏，却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卓屿突然睁开眼，仿佛感应到她的存在，准确地对上了通风口的位置。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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