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生（三）

夜色浓郁如墨，宋云舒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渐沉，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忽然，红莲的声音轻飘飘地在宋云舒耳边萦绕开来，那语调仿佛裹挟着几分蛊惑与怜悯：“傻姑娘，他根本就不爱你。”每一个字都像是滴落的寒露，悄然渗入她的心间，搅动起无法平息的涟漪。

宋云舒猛然惊醒，睁开眼，拿起云阿：“谁？！”

屋内空无一人。

“你心里清楚的，他并不爱你。”红莲的话语中带着诡异的笑意。

“他不爱你……”

宋云舒眼神逐渐变得呆滞，手里的云阿也掉落在地。

隔壁屋内，白九思正盘膝打坐，双眸骤然睁开，一抹灵光自眼中掠过。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与净渊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宋云舒的房中。屋内床榻凌乱不堪，却不见宋云舒的身影，唯有一柄云阿剑斜落在床下，剑锋清冷，映出的寒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刺目。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间皆浮现出一抹凝重。

冰封的混沌虚境之中，无边无际，无日无月，无天无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空中飘浮着无数花瓣形的冰块，它们在虚空中缓缓旋转，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梦幻般的碎片。

宋云舒昏睡在地，纤弱的身躯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裹覆，仿佛一朵在寒风中凋零的花，透出令人心悸的脆弱。一抹红色的身影缓缓步入视线，红莲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那抹弧度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冰冷而刺目。她的红裙在凛冽的空气中肆意翻飞，宛如一团不灭的烈焰，在这冰封的天地间灼烧出一道刺眼的裂痕。

片刻过后，宋云舒悠悠转醒，入目的正是红莲那张熟悉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脸。她愣了一下，忙不迭地后退了两步。

红莲轻笑一声：“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还如此惊讶？”

宋云舒不语，只暗自打量周围的环境，猜测红莲将她带到了哪里。

红莲抬手一招，数片花瓣结成一个座椅，她慵懒地半躺上去，懒洋洋地说道：“别看了，这是我制造的幻境，只要我不允，无人进得来，也无人出得去。”

“你抓我，是为了逼离陌现身吧。”

红莲指尖轻弹，宋云舒面前顿时多了一个花瓣组成的座椅：“你还真是聪明。”

既来之则安之，宋云舒心中暗自思忖，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既打不过红莲，又无法脱身，何必再徒劳挣扎？她索性大大方方地盘膝坐下，目光平静如水。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红莲，声音淡然却带着几分试探：“我与离陌素无交情，你抓了我，就能保证他一定会来？这赌注，未免下得太过草率了吧。”

“那就要看你对白九思有多重要了，看他是否会为了你，抓他弟子前来见我。”红莲一边说，一边坐起身起来，直视宋云舒的眼睛，“若是他不肯，那也好，算是姐姐我帮你认清一个人了。”

“他会的。”宋云舒不知是说给红莲听还是给自己听，白九思应当不会丢下自己这个替身吧……

红莲嗤笑一声，撩开衣袖，露出双臂，只见上面遍布无数黑色纹路。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宋云舒仔细瞧了瞧：“恶气？”

红莲点了点头：“这些恶气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奈何桥上的孟婆告诉我，只有用真心爱我之人的心头血，才能化去我身上的恶气。只不过我活了千年，却还是化不掉这恶气，你猜，是为何？”

红莲抬手捏住了空中飘忽的一片冰花瓣，手指一用力，花瓣破碎，里面钻出一道灵光。

“或许让你亲眼看看，你才会明白。”

河流边，一身素衣的红莲正在洗衣。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在享受这宁静的时光。宋云舒错愕地看了看河边的红莲，正准备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是半透明的。

“这是？”

红莲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我的过去。”

眼前的红莲依旧在洗衣服。宋云舒诧异地四下打量，还欲说话，忽然见名为张勇的男子抱着一捧花跑来。张勇夺过素衣红莲手里的衣服，将花送给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这种粗活儿丢给我就行，这水这么凉，我可见不得你受苦。”

红莲捧着花笑盈盈地坐在一旁。张勇洗完衣服，抱着洗衣盆和红莲并肩走着，神情羞涩地看着红莲。

“莲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现在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我和爹娘商量过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明日我就去你家提亲！”

“好啊。”红莲满眼笑意地看着张勇。张勇则欣喜若狂，止不住地绕着红莲傻笑。

看着这一幕宋云舒联想到方才红莲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天色陡然转黑，张勇晕倒在地，胸口一片血渍。红莲手拿匕首，手指抹去上面的血渍，轻点眉心，而后看向双臂，上面的恶气丝毫未褪去。她看着昏迷的张勇，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