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一）

如意灯终究还是不如意，空落落的举在半空中，云姝想要追上去，又被刚才的警告困在了原地。

转身的白九思听见了云姝的哭声，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无情大道，一切的情爱都是无用之物。

白九思刚走，云姝又看见了熟悉的白色身影。

一样的穿着，一样的白狐面具，梵樾走到了云姝面前。

“东西给我。”声音变了，梵樾这次出现，将语音语调都换成了白九思。

云姝猛然抬头：“师兄……”

面前的人，仿佛就是白九思，却作出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动作：“给我。”

似乎是没有料到事情竟还有这般峰回路转的一面，云姝的神情略显怔忪，仿佛思绪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乱了节奏。她就这样静默地立在原地，双眼微滞，好一会儿才像是从迷雾中挣脱出来一般，缓缓回过神来。

急急忙忙将如意灯放在了梵樾手上，摘下面具，眼角还挂着泪花：“师兄……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

心心念念的人站在面前，云姝刚刚还是哭泣的眉眼，也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梵樾很清楚，小姑娘目光中的炽热是何等强烈。而此刻，那抹灼人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无形的火焰舔舐着心口，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滚烫。

昨天就应该直接回去了，但……有些奇怪，离开了小姑娘，突然生出的空落落的感觉。

因着这种莫名的失落，梵樾一直悄悄跟在了云姝后面。

刚才的一幕，远处的梵樾看得很清楚，小姑娘又一次被拒绝了。看着她呆呆地站着，手足无措，自己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弦……还是舍不得，居然模仿起了装逼犯，只为了能哄她开心。

刚刚疏离的白色身影，此刻站在了云姝身边，两个人莫名的和谐。

“师兄，刚才我从那边过来时，听到他们说……待会儿会有打铁花的表演……”终于站到了心仪之人的身旁，云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再三斟酌才轻轻吐出，生怕稍有不慎便惹身旁之人生气。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梵樾没有拒绝，扮演着白九思，接受了这份邀请，缓缓开口：“好。”

这声应允，一瞬间云姝眉开眼笑，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甜的糖果，语气雀跃：“谢谢师兄！”

人群熙熙攘攘，小姑娘单薄的身体，挤在人流中，显得格外娇小。

眼看着云姝又一次被人撞到，梵樾终究还是忍不住：“当心。”

揽过云姝的肩膀，刚好使得云姝稍微侧身，躲过了来人。

“大师兄……”被意中人突然搂住肩膀，云姝脸色爆红，盯着肩膀上的那双手，云姝舍不得推开：“谢谢。”

梵樾这才意识到做了什么，快速松手：“走路当心。”

指尖还有适才云姝身上的温度，令人心悸，但是……再搂下去，就要被她发现了。

真正的白九思不会做出这般亲密的动作。

自己并非白九思，也不是她心中所期盼的那个人。想到此处，梵樾的唇瓣忽然变得干涩起来，仿佛连言语都被这无形的苦涩剥夺了颜色。心中的那份自省如同刀锋划过，带来一阵隐约却无法忽视的刺痛。

“师兄，你看！”

两个人刚到，打铁花的表演也正式开始了。

“打铁花咯——”

随着这一声吆喝响起，那民间匠人猛然将手中的木勺向上掷去，沸腾的铁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烈的弧线，狠狠撞击在高处的木架上。刹那间，无数滚烫的火星四散而下，如同一场华丽的金色骤雨，在夜幕中绽放开来。金光熠熠，如梦似幻，将半边天际染成了一片赤红，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滞。

云姝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瑰丽的表演，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眼，声音里透着兴奋：“师兄，好漂亮！”

全部的关注都在眼前的表演上，云姝没有注意到此刻梵樾的眼神。

梵樾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云姝的侧脸上。火光摇曳，映得她的轮廓宛若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辉。云姝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隐没在她的眼眸之中，唯有那跳动的光芒在她的瞳孔里闪烁，如同夜空下微颤的星辰，令人心生难以言喻的悸动。

梵樾突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满足感，虽然此刻自己的身份是假的，但是，小姑娘的高兴是真的……

而且，这份高兴是自己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