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狗奴才,本皇子命你摘下面具,你便摘下面具!否则,今日定将你抽死!”一道稚嫩却满溢恶意的声音骤然响起,那语气中的狠戾与轻蔑令人不寒而栗。
云姝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地一瞥,却在那一刻,视线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再难移开。男人静静地站立着,身形修长而笔直,一袭黑色衣袍如夜幕般垂落,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却又独自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气息,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剪影。
宫女见云姝凝视着对方,便轻声为她解惑:“殿下,那位便是南国质子白九思。传闻他自出生便身负诅咒,容颜奇丑,令人不忍直视。南国将他送来时,皇上起初还觉新奇,打算亲眼瞧瞧究竟有多骇人。可近来宫中频添新秀,美人数不胜数,皇上大约是被迷了眼,竟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一个战败国送来的质子,在宫中哪能受到优待?被欺负不过是寻常事。
“能把人送到这儿来,看来南国皇帝很不喜欢这个孩子。”云姝有些可怜他了。
“质子嘛,南国自然会千方百计送不受宠的皇子过来。”
见白九思这么可怜,云姝终究还是出手救下了他。
小皇子皱眉看着云姝,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罢了!面对他的母妃时,她还颐指气使。
他从未将云姝视为姑姑般敬重,手中鞭子狠狠挥出,直击白九思。那一鞭势如破竹,猛抽在白九思的手臂上。黑色的袖子被鞭力撕裂,倒钩嵌入皮肉,勾得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能制造出这般狰狞的伤口,倒不是小皇子年龄小力气大,而是这鞭子制作工艺特殊,适合小孩使用。
白九思被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伤口处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衫。他却紧咬牙关,一声未吭,低垂的眼眸仿若隔绝了世间的一切。他的周身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游离感,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瓜葛,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事。
“对不住,姑姑,您喊得晚了些,我不是故意违逆您的意思。”
云姝不欲与小皇子过多纠缠,只吩咐她的宫人将白九思带回自己殿内包扎上药。
她的宫人们早习惯了她的行事作风,当即就从小皇子的手下那儿,将白九思抢了过来,小皇子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大殿之内,云姝轻手轻脚地为白九思包扎着伤口。她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睑上,那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浓密而纤长,竟让她一时失了神,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触了一下。白九思的睫毛瞬时颤动起来,如同受惊的蝶翼扑扇,随即那双澄澈而深邃的眼眸缓缓抬起,与她的视线交汇。他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仿佛波澜不惊的湖面骤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云姝勾唇笑了笑:“你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有人欺负你尽管还手,出事了我担着。”
白九思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云姝。长公主的性子向来如云烟般难以捉摸,今日这般突如其来的示好,究竟藏着何种深意?他心中虽疑虑重重,却也明白此刻不宜与她交恶,否则极可能牵绊住自己的筹谋大计,令一切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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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白九思静静地坐在窗前,一个黑影翻身进屋:“主子,有那人的下落了。”
“加快速度找,时间不多了,南国也该变天了。”
“是。”
在往后的日子里,白九思依旧是在宫中默默承受着他人欺凌的那个小可怜。然而,如今的他身边多了一个愿意为他挺身而出的人。每当云姝的身影映入眼帘,白九思的心底总会莫名涌上一种异样的情愫。他并不想去深究这情感的根源,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摇他回到南国的心。
万事俱备,南国乱了。
云姝始终清楚白九思心中所筹谋的一切,而她选择了亲手将他放走。临行前,白九思深深凝视了她一眼,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无声的沉默。他没有多作停留,脚步坚定地踏上了那条注定难行的道路,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回到南国,白九思手段狠厉,一路尸山血海终是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就在此时,手下传来消息,景国似乎有意促成长公主与荣国太子的联姻。白九思心中一震,他无法确切分辨自己对云姝究竟是何种情感,但脚步却已不由自主地加快,骑上马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景国。
两人相见那一刻,看着坐在榻上看书的云姝,白九思张了张嘴正想说话,脑袋里却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