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以前半斤八两的水平,白九思居然一下子高出自己这么一截!
一边仓皇逃命,一边飞速思量,待梵樾猛然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然再次站在了云姝的房中。他从窗户翻入,却因力竭而直接跌落,发出的沉闷响动顿时惊醒了浅眠中的云姝。她猛然从床上坐起,眼神中满是惊疑与戒备。
月色中,云姝正对上梵樾可怜小狗一样的表情,笑容谄媚。
“那个……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但现在看来,怕是走不了了。”他抬手捂住胳膊,鲜血正从指缝间不断渗出,顺着掌缘缓缓滑落。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调侃,“仙子若是不嫌弃,能否再收留我一阵?好歹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吧……”
云姝上下打量了一番梵樾,蹙眉:“你去招惹他了?”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不行。”
梵樾:……
就挺绝情的。
*
坐在云姝的床边,手臂上的疼痛倒显得次要了,更多的是心底那抹难以忽视的心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自己竟还堂而皇之地坐在她的床边,总觉有几分冒昧与不妥。空气中仿佛流淌着一丝微妙的拘谨,连呼吸都似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隐约的月光,微弱的烛光,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偏偏就是小姑娘的脸,此刻分外清晰。
望着云姝低头为自己包扎的模样,那份专注与温柔让梵樾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燥热。他坐立难安,身子僵硬又不自在,胳膊肘在无意识间往后缩了好几回,动作笨拙而迟疑,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息。
第三次往后缩的时候,云姝终于抬眼:“你抖什么?”
强行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梵樾避开了云姝审视的眼神,嘟囔着开口道:“手疼。”
“喔。”
云姝不再言语,倒是包扎的还算用心。梵樾感慨,不枉自己对小姑娘掏心掏肺,现下总算是换来了一点回报。
“就不问问我怎么回事?”
大约是气氛太过安静,梵樾突然挑起了话题,没想到云姝压根就不接话茬,还在自顾自的给自己包扎。
“这可是白九思伤的。”
说这话时,梵樾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云姝的动作。果然,那个名字仿若触动了某种隐秘的机关。仅仅是听到,云姝包扎的手便在瞬息间停滞了一拍,仿佛有一阵无形的涟漪掠过她的心湖,虽细微,却难以掩饰。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变强了。”梵樾接着开口,“连我的身法都躲不过他的云霄剑。”
按照以往交手的经验,梵樾很少吃亏,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身法。
不过眼下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台阶的差距,就算自己的身法再精妙,还是比不过白九思的剑法。
梵樾突然又想到刚刚白九思屋子里说的幻境之事……
梵樾故意开口:“仙子,道心难筑,你可知道这白九思是用了什么方法?”
“不知道。”
云姝的回答闷声闷气,听不出来喜怒,看样子,像是完全不关心这样的话题……
梵樾继续开口:“我听到白九思说到了什么幻境……”
话音未落,那条包扎着绷带的手臂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竟是云姝狠狠勒紧了绷带!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变了脸色,纤细的小手用力一扯,原本服帖的白布瞬间被拉得紧绷。看她那架势,仿佛恨不得直接将梵樾的这条胳膊捏个粉碎!
“仙子!”
一声惊呼,梵樾明白,自己这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你要不是不愿意说也行!”
对上小姑娘突然的变化,梵樾急忙抬高音量:“我就是随便问问……”
“幻境之事,是他主动说的?”
拽着绷带的两只手,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因为用力,指甲尖都泛着白:“他连这个都告诉你……”
也不算,主要是对着一只小白鼠说的,但莫名的,梵樾不想提小白鼠的事,也不想提那一屋子如意灯的事……
半晌的沉默后,梵樾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幻境中,他杀了我九次。”
“……”
原来如此。
确实像是白九思能够干出来的事,无情道,破情方能无情,小姑娘这是在无意间成了白九思的试炼石。
“爱恨嗔痴,皆为虚妄。”垂着头,云姝整个人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喃喃自语:“既是虚妄,我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你放弃了?”
梵樾见过小姑娘执拗时候的模样,当初为了一株赤焰草,哪怕是再疼也要坚持下去……
还有左一次右一次的拒绝,白九思说话不算好听,小姑娘也从未说过放手。
但是,这一次,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