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的蘑菇云

曼哈顿计划首席科学家奥本海默的钢笔在演算纸上划出一道裂痕。他盯着芝加哥大学传来的最新数据，额头上的汗珠在七月的酷热中不断滚落。窗外白宫玫瑰园里，罗斯福总统的轮椅正碾过刚修剪过的草坪，留下两道深绿色的痕迹。

"临界质量计算错误。"奥本海默对费曼说，声音轻得像在念自己的死亡判决书，"我们低估了钚-240的自发裂变概率。"他颤抖的手指划过纸上那个致命的数字——64千克，而不是他们向总统保证的52千克。

费曼猛地推开窗，热浪裹挟着蝉鸣涌进办公室。远处五角大楼的轮廓在热霾中扭曲变形，像一座正在融化的钢铁堡垒。"测试日期已经定了？"

"明天日出。"奥本海默摘下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桌上那个精致的铀金属球模型，"总统坚持要在波茨坦会议前向斯大林展示实力。"

白宫地下掩体的通风系统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杜鲁门副总统盯着战术地图上柏林区域的红色标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自从罗斯福的健康状况恶化，越来越多的机密简报开始送到他的办公桌上。

"总统先生，芝加哥实验室的紧急通讯。"海军秘书的声音从通话管里传来，带着诡异的金属质感。

罗斯福接过文件时，轮椅的金属扶手突然传来静电般的刺痛。他快速浏览着那些复杂的公式，灰蓝色的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细缝。"奥本说需要延期？"总统的笑声在密闭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告诉格罗夫斯将军，明天早上六点，我要看到新墨西哥州的天空燃烧起来。"

当总统专车"阳光特别号"驶离白宫南草坪时，特勤处特工琼斯注意到一个反常现象——车尾的总统旗没有像往常一样飘扬，而是像铅块般垂在旗杆上。他刚想提醒司机，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

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沙漠，J·罗伯特·奥本海默看着眼前的"小玩意儿"——那个悬挂在钢塔顶端的钚弹，在晨光中闪烁着病态的金属光泽。他反复核对手表，距离引爆还有十七分钟。

"风速异常。"气象军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建议推迟..."

"继续倒计时。"格罗夫斯将军打断道，他的制服领子已经被汗水浸透，"总统正在观看。"

华盛顿时间上午8点16分，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窗帘突然无风自动。罗斯福正在签署《太平洋战区命令》，钢笔突然在他手中断裂，墨水在文件上洇开成蘑菇云的形状。他抬头望向窗外，看见玫瑰园里的花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先生！"秘书破门而入，脸色惨白，"新墨西哥州..."

总统的轮椅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罗斯福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从胸口扩散，他低头看见自己的丝绸领带正在化为灰烬。窗外，一道刺目的白光从西南方向的地平线升起，将白宫西翼的轮廓瞬间蚀刻在视网膜上。

杜鲁门正在参议院餐厅用早餐，他的煎蛋突然在盘子里跳动起来。当冲击波震碎玻璃窗时，国务卿斯退丁纽斯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他们趴在大理石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像钟摆般疯狂摇晃。

"上帝啊，"斯退丁纽斯喃喃道，"他们真的成功了..."

但杜鲁门注意到一个可怕的细节——冲击波传来的方向完全错误。新墨西哥州应该在西南方，而这道冲击波分明来自东南方的...白宫？

五角大楼地下的战争指挥中心瞬间陷入混乱。一位海军上将突然呕吐起来，他的咖啡杯里漂浮着诡异的蓝色泡沫。雷达屏幕上，一个前所未有的热源信号正在华盛顿特区中心位置闪烁。

"不可能！"格罗夫斯将军对着电话尖叫，他的半边脸被显示屏映成青色，"我们的小玩意儿还在新墨西哥！"

当杜鲁门的车队冲进宾夕法尼亚大道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了座位上。白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烟的碗状巨坑。坑壁的土壤呈现出诡异的玻璃化光泽，边缘处还能看见半融化的总统座车框架。

特工琼斯跪在坑边呕吐，他的制服后背已经和皮肤熔在一起。在弹坑正中央，一根扭曲的旗杆像十字架般斜插在地狱般的景象中，星条旗的残片仍在燃烧。

"找到总统！"杜鲁门听见自己在尖叫，但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白宫最后的影像——罗斯福抬头望向窗外的那道白光，右手正伸向那个装着核按钮的黑色公文包。

新墨西哥州的沙漠中，奥本海默跪在观测所的地板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尽管相隔两千英里，他发誓自己听见了华盛顿传来的尖叫。当格罗夫斯将军的枪口顶住他太阳穴时，科学家突然想起《薄伽梵歌》中的那句话："现在我成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

在柏林总理府的花园里，希特勒突然中断了军事会议。他抬头望向西方天空，灰蓝色的眼珠疯狂颤动。"你们看见了吗？"元首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美国人在自相残杀！"他身后的戈培尔悄悄记录下这个精确时刻——1942年7月16日上午8点17分，第三帝国命运的转折点。

华盛顿废墟上空的辐射云被高空风吹向大西洋方向时，杜鲁门已经在装甲车里宣誓就职。他的就职演说只有一句话："这个罪行必须用血来偿还。"放在膝盖上的总统核按钮公文包，表面温度仍然高达五十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