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海岸的浓雾中,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手指在"进攻"命令上悬停了整整三分钟。他盯着桌上那封没有破译的恩尼格玛密电——自从布莱切利庄园的情报小组全军覆没于伦敦空袭,盟军就像盲人般在黑暗中摸索。
"上帝啊,"他轻声说,声音被登陆艇引擎的轰鸣吞没,"我们到底要把这些孩子送去什么样的地狱?"
第一波登陆艇冲上海岸时,机枪子弹像铁雨般倾泻而下。19岁的二等兵汤姆森刚跳下船舷,就被一发20毫米机炮拦腰截断。他的上半身落在浅滩上,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动作,而下半身随着退潮的海水漂向深海。
奥马哈海滩瞬间变成了屠宰场。没有预想的弹坑掩护,没有情报中标注的薄弱防线。德军精心构筑的混凝土碉堡像毒蛇般盘踞在悬崖上,交叉火力网将整片海滩变成了死亡漏斗。一辆谢尔曼坦克刚登陆就被铁拳火箭弹击中,炮塔在烈焰中旋转着飞向空中,砸碎了后面登陆艇的驾驶舱。
"撤退!全体撤退!"第1步兵师的琼斯上校对着无线电咆哮,但回应他的只有静电噪音。他转身看见通讯兵的头盔上插着半截旗杆,星条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像是对这场荒谬进攻的嘲讽。
悬崖顶端的德军指挥部里,隆美尔元帅放下望远镜。他转身对参谋说:"告诉元首,这不是登陆,是屠杀。"参谋记录命令时,一滴鲜血从天花板滴落在纸上——那是被震碎的盟军飞行员残骸,粘在通风管道里已经三小时。
海底电缆传来柏林的回电:"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防线。援军正在途中。"隆美尔注意到电报末尾的异常——通常希特勒会署名"AH",这次却是"德意志原子研究委员会代发"。
海面上的盟军指挥舰"奥古斯塔"号,艾森豪威尔看着第一波次全军覆没的噩耗,手指深深掐进橡木桌边缘。参谋长史密斯递来威士忌,酒液在颤抖的玻璃杯里映出将军通红的双眼。
"我们被骗了,"艾森豪威尔突然说,"那些航拍照片上的'假坦克',根本就是真家伙。"他猛地掀翻桌子,作战地图上代表德军防御工事的红色标记像血滴般洒满甲板。
第二攻击波正在登船。第29步兵师的士兵们沉默地传递着家书和遗物。一个犹太裔医护兵在钢盔上画了大卫之星,被军官命令擦掉时,他平静地说:"长官,今天我们都将是犹太人。"
当登陆艇再次冲向海滩时,德军突然发射了一种新型燃烧弹。黏稠的火焰像活物般爬满士兵们的身体,他们在海水中尖叫打滚,却让火焰燃烧得更旺。医护兵跪在浅滩上,用手术刀帮战友结束痛苦时,发现燃烧剂里混着奇怪的金属粉末——与华盛顿核爆现场找到的样本一模一样。
黄昏时分,潮水将尸体推成一道血肉堤坝。艾森豪威尔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们失去了一个世代。"他准备签署撤退命令时,通讯兵突然闯进来:"将军!德军防线后方爆发了...某种起义?"
诺曼底内陆的树林里,安娜·彼得罗娃用沾血的绷带缠紧狙击枪管。她带领的惩戒师残部穿越了整个欧洲,就为了在这一刻向德军背后捅刀。少年惩戒兵临死前给她的美国罐头标签,此刻正贴在她的瞄准镜上——透过它,她看见一个德军军官正在用皮鞭抽打法国劳工。
十字准心稳稳套住那人的后颈时,安娜想起了乌拉尔的雪,莫斯科的火,以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地下那些形销骨立的科学家。她扣下扳机,子弹穿过军官的咽喉,钉在他面前的黑板上——那里画着诺曼底防线布防图,角落盖着"通用电气公司1943"的蓝色印章。
当夜,巴黎爆发起义的消息传到海滩。戴高乐的传单从B-17轰炸机上撒下,在探照灯光中像幽灵般飞舞。艾森豪威尔看着传单上"法兰西永不灭亡"的标语,突然拔出手枪射穿了船舷边的救生圈。
"告诉马歇尔,"他对通讯兵说,"我们需要更多尸体。足够填平整个海峡的尸体。"海风将他的话语吹散时,第一批德军俘虏正被押送上船。他们中许多人穿着美制军靴,口袋里塞着印有"芝加哥食品厂"字样的巧克力包装纸。
黎明再次降临时,海潮将新的尸体冲上岸。在它们中间,一个被炸断双腿的德军少年兵和加拿大医护兵背靠背坐着,共用一条止血带。医护兵用蹩脚的德语说:"你知道吗?我哥哥死在迪耶普。"少年兵回答:"我姐姐死在斯大林格勒。"然后两人同时望向海平面——那里,盟军第三攻击波的舰影正刺破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