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门半开着,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岳悦正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最后一块地砖。门铃突然响了。
“营业时间九点开始。”她头也不抬地说。
“不是客人。”
岳悦抬头。刚子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烫金信封,脸色比往常更愁苦。
“骋哥让我送这个给你。”刚子把信封递过来,像递一块烧红的炭。
岳悦没接,继续擦地:“什么东西?”
“生日宴请柬。”刚子声音发干,“下周六晚上七点,帝豪酒店。”
地砖擦完了,岳悦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不去。”
“岳姐!”刚子急了,“骋哥这次是认真的!你要不去,他真能…”
“能怎样?”岳悦打断他,指了指四周,“店他封过了,阳台他砸过了,工作他搅黄了。还有什么招?”
刚子语塞,脸憋得通红:“岳姐…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去露个脸行不行?骋哥说了,只要你人到,以后绝不为难你!”
岳悦走到窗边,给绿萝浇水:“刚子,你信他说的?”
刚子张了张嘴,没出声。
“请柬放桌上吧。”岳悦背对着他说。
刚子如蒙大赦,赶紧把烫金信封放在小桌上,又掏出一张卡:“还有这个…骋哥说给你置装用…”
“拿走。”岳悦声音冷下来。
刚子缩回手,卡和请柬一起放桌上:“那…我放这儿了…你考虑考虑…”他逃也似地走了。
岳悦转身,看着桌上那两样东西。请柬金灿灿的,在简陋的小桌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拿起请柬,拆开。烫金字体写着池骋的名字,旁边还有个“携伴”字样,后面空白处用钢笔添了“吴所畏”三个字,笔迹凌厉,像刀刻的。
岳悦扯了扯嘴角。池骋这是要她去看他和吴所畏的“官宣”?
她把请柬扔回桌上,继续整理衣架。手机响了,是王小雨:
“岳悦姐!聚会爆炸了!三个男生问我要电话!那条红裙子绝了!”
岳悦笑了:“恭喜。下次试试把卫衣换成白衬衫。”
挂掉电话,她发现有条未读短信,陌生号码:
「请柬收到了?周六见。——C」
C。池骋。他什么时候有的她新号码?
岳悦没回,删了短信。她拿起那张烫金的请柬,对着阳光看了看。纸质厚实,边缘锋利,像把没开刃的刀。
她走到碎纸机前,把请柬塞进去。
“咔嚓”一声,烫金的碎片落进垃圾桶。
手机又响。这次是吴所畏:
「别来。」
就两个字。
岳悦看着这条没头没尾的警告,笑了笑,回复:
「没打算去。」
对方正在输入了很久,最终只回了个:
「好。」
傍晚,岳悦正准备关店,风铃响了。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四十出头,穿着考究,眼神挑剔地环顾四周。
“你就是岳悦?”女人开口,语气居高临下。
“是我。需要什么帮助?”岳悦语气平静。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在小桌上:“认识她吗?”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穿着暴露,浓妆艳抹。
岳悦摇头:“不认识。”
“装什么傻!”女人声音尖利,“我女儿!林琳!她说是你教她穿成这样去勾引男人的!”
岳悦皱眉:“您搞错了。我从没见过这位小姐。”
“放屁!”女人猛地拍桌,绿萝的叶子震了震,“她手机里存着你店里的地址!还有通话记录!上周四下午三点!”
岳悦回忆了一下:“上周四下午我只接待了一位姓李的女士,五十岁左右,咨询职场穿搭。”
“撒谎!”女人抓起照片往岳悦脸上甩,“就是你教她露胸露腿!现在她被个富二代玩了甩了!你满意了?!”
照片边缘划过岳悦脸颊,留下一道红痕。她没动怒,弯腰捡起照片,仔细看了看:“女士,您女儿可能弄错了。我这里只提供正规的形象咨询服务。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调出上周四的预约记录。”
“少来这套!”女人冷笑,“等着收律师函吧!你这种下三滥的皮条客,专教小姑娘走歪路!”
她摔门而去,卷帘门“哐当”巨响。
岳悦站在原地,摸了摸脸上的红痕。她拿出手机,翻到上周四的预约记录——确实只有一位李女士。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那道浅浅的划痕。镜子里的人眼神冷静,没有慌乱。
手机震动。王经理:
「刚有人去你那儿闹事了?」
「林太太是帝豪酒店的股东之一,她女儿跟池骋圈子有点关系。小心点。」
岳悦回复:
「明白了。谢谢提醒。」
她放下手机,看着桌上那张被甩下的照片。女孩浓妆下的脸,依稀有点眼熟。
突然想起来了——是风尚潮流的常客,偶尔由张助理接待。她曾见过这女孩和张助理凑在一起说笑。
张助理…池骋…生日宴…律师函…
碎片渐渐拼凑起来。
岳悦拿起那张照片,轻轻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烫金的请柬碎片还在里面,和照片残片混在一起。
她走到窗边,夕阳把整个小仓库染成血色。绿萝的新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岳悦拿起手机,打开日历。下周六,池骋的生日宴,晚上七点。
她看着那个日期,看了很久。然后打开预约系统,把下周六全天标成“已约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