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4区的住所内,气氛凝重。
小七的灵魂光粒在“凝魂匣”中沉寂,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牵动着林双沫的心。
明栀虽然身体上的伤势在药效的作用下逐渐好转,但精神上受到的冲击,以及对小七状况的担忧,让她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常常抱着膝盖坐在角落,一坐就是半天。
镜灵映心悬浮在她身边,镜面流淌着安抚性的微光,却也驱不散那份压抑。
林双沫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模拟出的、永恒不变的黄昏景象,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失败感与无力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他太弱了,弱到连探索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弱到需要同伴燃烧自我来换取生机。
思考了很久,林双沫再次来到了巴洛克的工坊。
壮硕的匠人看着他更加阴沉的眼神,以及身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来自深渊和连番苦战的煞气,挑了挑眉:“小子,还没死透?”
“巴洛克先生,我需要能稳定甚至修复灵魂本源的方法,或者能找到类似效果的东西。”
林双沫开门见山,将一袋这段时间拼命完成任务攒下的金币放在工作台上,“任何线索都可以。”
巴洛克掂量了一下钱袋,猩红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灵魂本源损伤?哼,那可是个大麻烦。常规手段……贵得离谱,而且效果缓慢。除非能找到某些极其特殊的、蕴含纯粹生命力的‘世界之源’或者‘神圣遗物’。”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我记得……以前有个老家伙,是个喜欢到处跑的遗迹贩子,他喝醉后吹嘘过,在一个叫什么‘云海’的次级位面,似乎存在一种能与生命本源共鸣的奇特能量,甚至传言那里有‘活着的世界之心’。据说那地方排斥暴力,充满生机,对灵魂体有天然的温养作用。
当然,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话了,是真是假,位置在哪,早没人知道了。”
云海……生命力……温养灵魂……
这几个关键词瞬间击中了林双沫。这不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吗?一个可能治愈小七的机会。
“有没有去往那个位面的方法?哪怕是残缺的线索?”林双沫追问,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巴洛克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说了是陈年旧话了!那种不稳定的次级位面坐标,早就失效了!除非……”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金属短须。
“除非你找到一个还能运转的、指向‘生机’或‘治愈’概念的古老随机传送卷轴。这玩意儿赌性很大,可能把你送到鸟语花香的天堂,也可能直接扔进元素乱流里。而且,价格不菲。”
“我买。”林双沫没有丝毫犹豫。
经过一番搜寻和讨价还价,林双沫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终于在一个专门出售冷门魔法物品的店铺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蒙尘的卷轴。
卷轴由某种未知生物的皮革制成,上面用早已失传的精灵文写着“通往生机的随机旅途”,散发着微弱而纯粹的自然气息。
店主也再三强调,坐标完全随机,后果自负。
回到住所,林双沫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明栀。
“哥哥,我们要去一个……能帮助七姐的地方吗?”明栀抬起头,大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嗯,一个可能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地方。”
林双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尽可能放得轻松,“也许在那里,七姐能好起来,你也能开心一些。”
他拿出那个古老卷轴,深吸一口气。
这是一场赌博,但他别无选择。
待在C区按部就班地赚钱,速度太慢,小七等不起。
他需要奇迹,或者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环境。
他将精神力注入卷轴。
卷轴上的精灵文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绿色光辉,一个不稳定的、旋转着的翠绿色传送门在房间中央缓缓打开。
门后传来的气息,确实充满了巴洛克所描述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生机。
“我们走。”林双沫一手紧握“凝魂匣”,一手牵着明栀,肩头悬浮着映心,毅然迈入了传送门。
起初,通道内的能量虽然不稳定,但确实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明栀的脸上甚至久违地露出了一丝好奇和期待。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彼岸时,异变发生了!
通道前方,一股突兀的、与周围生命能量格格不入的紊乱时空波动猛地撞了上来!
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们,更像是一场发生在更高维度层面的、波及到此地的“余震”。
轰隆——!
毫无征兆地,平稳流淌的光河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抖动起来!
刺耳的、仿佛玻璃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细密的裂纹瞬间布满了通道壁垒。
强大的干扰力瞬间扭曲了既定的坐标。
“抓紧!”林双沫只来得及将明栀和凝魂匣死死护住,便被失控的能量洪流裹挟着,抛向了未知的、偏离原定航向的虚空……
天旋地转的感觉猛地攫住了他,视野被混乱的色彩和狂暴的能量乱流填满。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狠狠抛飞,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失去了所有方向感。耳边只剩下能量肆虐的轰鸣和明栀短促的惊呼。
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凝魂匣”传来一阵不安的波动,那是小七残存的本能在示警。
这感觉糟糕透了,比第一次被扔进张先生的办公室,比在活体废墟里亡命奔逃还要令人无力。
这是纯粹的、面对浩瀚空间之力时的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也许是永恒,那狂暴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紧接着是坠落。
仿佛从万丈高空跌落,强烈的失重感让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方不再是冰冷的虚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蓬松洁白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