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的夜风带着松针的寒气,吹进真地宫的石室。
苏砚跪在母亲身边,指尖抚过她发黑的手指,蛊毒已经蔓延到手腕,像条狰狞的青蛇,每分每秒都在吞噬着生机。
陆沉用匕首划开小李的指尖,挤出几滴血滴在母亲的伤口上。
黑色的蛊毒遇到血珠时,突然像沸腾的水般冒泡,却只褪去了极淡的一层,母亲的呼吸依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不够。”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
“需要下蛊人的心头血,才能彻底清干净。”
秦伯蹲在石室的角落,用青铜钥匙撬开石狗的另一只耳朵——里面藏着个极小的瓷瓶,瓶身刻着“噬心蛊解”四个字,封口的蜡印上还留着外祖父的指痕。
“你外祖父早有准备。”
他将瓷瓶递给苏振南
“这是解蛊的药引,需要与下蛊人的血亲同服,才能起效。”
苏振南的手抖得厉害,蜡印在他掌心裂开细纹。
“青铜会的现任首领是你外祖父的堂弟,也就是你母亲的堂叔,姓秦,单名一个‘影’字。”他的声音沉得像石室的石板
“当年你外祖父被他亲手害死,他的心头血,是唯一能配药引的血亲。”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母亲晕过去前说的话:“小李说,首领知道73页的内容。”
73页记录的,或许就是秦影的真实身份,甚至可能藏着他的弱点。
陆沉的对讲机在这时响起,张野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陆队,技术科破译了小李的手机,里面有段录音,是秦影的声音!”
录音里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把‘影’字令牌带回来,73页找不到,就用苏砚的血逼他母亲开口……记住,苏家的人,血脉里都流着守箭的执念,最容易被亲情困住……”
苏砚的指尖攥紧母亲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他想起外祖父日记里的话:“秦影最擅长利用亲情,当年我就是被他用你外祖母的性命威胁,才被迫交出半份密钥。”
原来所谓的血亲,在青铜会的阴影里,从来不是依靠,是最锋利的刀。
“秦影现在在哪?”
陆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用军用毛毯裹住母亲,尽量让她保持体温
“小李的手机定位最后停在拱宸桥,时间就在爆炸前半小时。”
苏振南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本烧焦的《南宋皇陵志》,在残存的书页里翻出张折叠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七个红点,其中一个就在拱宸桥的石狮子下,旁边写着“影之巢”。
“是秦影的秘密据点。”
他的声音带着后怕
“他把据点设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就是为了随时监视。”
凌晨的拱宸桥笼罩在薄雾里,石狮子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苏砚蹲在狮口前,指尖拂过那个新鲜的凿痕——是秦影留下的,形状与“影”字令牌的背面完全吻合,像在挑衅,又像在留下坐标。
“他知道我们会来。”
陆沉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枪套里的银质书签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是个陷阱。”
苏砚的目光落在石狮子的底座上,那里有个极小的针孔摄像头,正对着桥面的方向。
他忽然笑了,捡起块石头,精准地砸在摄像头的位置:“那就让他看看,我们敢不敢跳。”
据点的入口藏在桥洞的暗格里,锁孔是个扭曲的“影”字,与母亲那枚令牌的轮廓分毫不差。苏砚将令牌插进锁孔,暗门发出低沉的嗡鸣,露出条通往地下的石阶,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是秦影的,他受伤了。
石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青铜会历代首领的画像,从民国到现代,每张脸的左眉骨都有道月牙形的疤,像个诅咒般代代相传。
最末张画像还空着,只在角落写着“秦影”两个字,笔迹与外祖父日记里的完全一致。
“他模仿你外祖父的笔迹。”
陆沉的声音带着寒意
“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我们以为他是外祖父的亲信。”
地下据点的中央,放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里插着十二支燃烧的蜡烛,烛火在风里摇曳,映着鼎壁上的刻字:“影随形,血同源,守箭不如成箭”。
鼎边的石台上,躺着份摊开的文件,是青铜会的新计划——“箭簇重生”,要利用现代科技,复刻透甲箭的火药配方。
苏砚的指尖触到文件末尾的签名,是个花体的“秦”字,下面的小字标注着“现任军械堂堂主”。他忽然想起父亲账册73页的残句:“军械堂有内鬼,与影同源”,原来秦影不只是首领,还掌控着青铜会的军火命脉。
“找到他了。”
陆沉的声音从据点的侧室传来,带着压抑的愤怒。
苏砚冲过去时,看到秦影倒在血泊里,左眉骨的疤痕被新的伤口撕裂,手里还攥着半份密钥,与母亲藏在石狗嘴里的那半刚好互补。
“是你……”
秦影的目光在苏砚脸上停留许久,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
“你和你外祖父年轻时一模一样,都爱逞英雄……”
“解药在哪?”
苏砚的声音冷得像据点的石壁,他踩着秦影的手腕,逼他松开攥着密钥的手
“我母亲中的蛊毒,只有你能解。”
秦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苏砚的白大褂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血亲……才能解……”他的手指指向鼎边的瓷瓶
“里面有我的血……还有……你母亲的身世……”
瓷瓶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松烟墨香漫出来,里面除了装着血的小瓶,还有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母亲的亲生父亲,不是外祖父,是秦影。
苏砚的心脏像被巨石砸中,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交汇:母亲是秦影的亲生女儿,外祖父只是她的养父;秦影下的蛊毒,用自己的血就能解,却故意说成需要血亲,是在试探母亲是否认他;小李说的“姑姑”,不是指母亲是外祖父的女儿,是秦影的女儿。
“为什么?”
苏砚的声音发颤,他看着秦影那张与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突然明白所谓的“影随形”,不只是代号,是血脉的纠缠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女儿下蛊?”
秦影的目光落在青铜鼎的刻字上,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只有……只有让她恨我……才能活下去……青铜会的人……不会放过首领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