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疗研究中心的建筑图纸在会议桌上铺开，俞承用红笔圈出地下三层的一个隐蔽角落。
"这个区域在官方图纸上标注为'设备储藏室'，但根据陈明暗室里的图纸，实际面积要大三倍。"他用笔尖点了点图纸上几乎不可见的一条虚线，"这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市长办公室下方的私人电梯。"
会议室里的警员们交换着眼神。直接指控市长参与连环谋杀案，这已经超出了常规案件的范畴。
"证据呢？"周副局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我们不能仅凭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法医的幻觉就去调查市长。"
俞承将档案袋里的照片推到桌子中央："七年前林月死亡当天，市长林嘉怡确实去过市立医院。监控虽然被删除了，但护士站的访客登记表上有她的签名。"
照片上是泛黄的登记表，签名栏赫然写着"林嘉怡"，时间正是林月死亡前两小时。
"这证明不了什么。"周副局长推了推眼镜，"市长视察医院很正常。"
"但视察特定手术室就不正常了。"俞承拿出另一组照片，"这是从被封存的胶片中复原的。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个戴紫色手套的人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指向放大后的图像，"与市长去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戴的紫水晶戒指一模一样。"
会议室陷入沉默。周副局长拿起照片仔细查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还有这个。"俞承播放了一段录音，是沈芮昏迷前用古老语言说的那句话，"语言学院确认这是古迦南语，意思是'市长就是钥匙'。而'钥匙'在古迦南文化中，是连接现世与冥界的象征。"
周副局长突然站起身："我需要向局长汇报。"
"局长还在省里。"俞承盯着周副局长的眼睛，"而我们有理由相信，72小时后的开幕式就是K计划的最终阶段。紫色孢子一旦释放，整个医疗研究中心的人都会成为实验品。"
"你有什么建议？"周副局长重新坐下，声音低沉。
"我需要一支小队，今晚秘密进入研究中心地下三层。"俞承指向图纸上的暗道入口，"同时监控市长的一举一动。如果她真是K，那么开幕式前她一定会去检查最后的准备工作。"
周副局长沉思良久，终于点头："给你24小时。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必须立即撤出。我可不想因为非法入侵惹上麻烦。"
离开会议室，俞承直奔医院。沈芮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她的状况持续恶化——靛青色已经从左眼扩散到半边脸颊，形成树枝状的脉络。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脑电波显示出七种不同模式交替出现，就像七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她醒过吗？"俞承问值班医生。
"短暂清醒过几次，但认不出人。"医生递给他一份记录，"说的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短语，大部分是古代语言。不过......"他翻到最后一页，"今早她说了一句你能听懂的话。"
记录上写着："告诉俞承，紫色钥匙能打开记忆之墙，但需要七色光。"
俞承站在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的沈芮。她的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像是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他突然想起林小荷尸体旁的那个蓝色蝴蝶标本，以及陈明说的"完美标本"。
如果市长真是K，那么她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收集七个女性的记忆？沈芮提到的"记忆之墙"又是什么意思？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张诚：「暗道入口找到了，但被生物识别锁封锁。需要市长的指纹或虹膜。」
俞承冷笑。果然有猫腻。一个普通的"设备储藏室"怎么会需要市长级别的生物识别？
「准备Plan B。」他回复道，「联系我们在市立医院的线人，查一下市长最近的就诊记录。」
两小时后，俞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市长上周在市立医院做年度体检时留下的指纹膜和虹膜扫描数据。技术科迅速制作了仿生模型。
夜幕降临时，一支六人小队集结在研究中心五百米外的一辆伪装成维修车的指挥中心里。俞承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夜视镜、防毒面具、便携式孢子检测仪，还有一把装了镇静剂的手枪。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收集证据，不是正面冲突。"俞承扫视队员们，"如果发现紫色孢子，立即撤退并封锁区域。如果不幸暴露，代号'彩虹'，明白吗？"
队员们点头。晚上十点，研究中心大部分员工下班，只有保安例行巡逻。俞承和小队从地下停车场的一个检修口潜入，沿着维修通道向目标点移动。
通道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灰色金属门，看上去像是电路控制室。门边的生物识别器闪着微弱的红光。俞承取出仿生指纹膜贴在扫描区，同时将虹膜镜片对准摄像头。
三声轻微的"滴"响后，门锁发出"咔嗒"一声。俞承缓缓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这不是什么设备储藏室，而是一个圆形的实验室，直径至少二十米。七根透明柱体呈环形排列，每根柱子里都悬浮着一个人体大脑，浸泡在对应颜色的液体中：红、橙、黄、绿、蓝、靛。只有第七根紫色柱子是空的。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手术台，上方悬挂着复杂的机械臂和各种仪器。墙上巨大的显示屏显示着七个大脑的实时活动数据，波形此起彼伏，像是某种诡异的交响乐。
"老天......"张诚的声音在通讯器中颤抖，"他真的保存了她们的大脑......"
俞承示意队员们分散收集证据。他自己走向控制台，插入准备好的U盘开始下载数据。屏幕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
「最终阶段准备就绪。等待主体接入。」
下面是一个倒计时：41小时23分钟——正好是开幕式开始的时间。
"俞队，你看这个。"一名队员指向手术台下方的一个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七个硅胶面具，每个都栩栩如生地复制了一位受害者的面容。第七个面具是空白的，旁边放着一管紫色颜料和一把精细的画笔。
"他在准备最后的面具。"俞承感到一阵恶寒，"但给谁用？"
控制台的U盘下载完成。俞承刚准备拔出，屏幕突然变成全紫色，一行白字浮现：
「欢迎，俞队长。我知道你会来。」
实验室的灯光瞬间变成刺眼的紫色，所有出口同时响起气闸锁闭的声音。通风系统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孢子释放！"俞承大喊，"防毒面具！"
队员们迅速戴上面具。俞承冲向主控台，试图打开出口，但系统已被远程锁定。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
"不必紧张，这只是普通空气。真正的表演要等到后天。"声音停顿了一下，"不过既然你们来了，不妨看看我的收藏品。"
七根柱子里的液体突然开始发光，强度随着对应大脑的活动而变化。靛青色的柱子亮度最高，里面的脑组织明显比其他更活跃。
"第六号标本来自你亲爱的沈法医的姐姐。"声音继续道，"她的记忆结构最为完美，为整个计划奠定了基础。可惜她太聪明了，在最后时刻试图警告妹妹。"
显示屏上出现一段模糊的视频：手术台上的林月突然挣扎起来，对着某个方向大喊。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口型明显是在重复"芮芮快跑"。
"而沈芮，"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将成为完美的最终载体。七位杰出女性的记忆与能力融合一体，创造出超越人类认知的新意识体。"
俞承猛地砸向控制台："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
"永生，俞队长。不是肉体的永生，而是记忆与意识的永恒。"声音变得狂热，"古代祭司们相信，记忆是灵魂的载体。通过特定仪式，可以将记忆转移到新的躯体。我只不过是用科学实现了这个古老梦想。"
显示屏切换到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七个颜色在特定节点交汇，形成紫色核心。
"七色光汇聚成白，这是物理学常识。"声音解释道，"但通过特定频率的调制，可以创造出一种新型记忆结构——能够突破'记忆之墙'的超级意识。"
俞承突然明白了沈芮的话。"紫色钥匙能打开记忆之墙"——市长不是在收集记忆，她试图创造一把钥匙，打开某种屏障。
"什么墙？"他故意问道，为技术科争取破解门锁的时间。
"人类记忆的99%被锁在潜意识里，就像被墙隔开的花园。"声音变得像在讲课，"某些古代文明掌握了打开这堵墙的技术，但方法失传了。我的研究证明，七个特定频率的记忆波同时共振，可以短暂打开通道。"
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古老的石刻，上面刻着七个人围绕一个中心圆圈的图案。石刻旁边是同样的图案在现代显微镜下的脑神经元图像。
"古迦南祭司们用七位处女的献祭来打开通道，而我用科学。"声音轻笑，"后天，当紫色孢子覆盖研究中心，数百人的记忆波动将提供足够的能量，而沈芮——七色融合的终极载体——将成为那把钥匙。"
俞承的通讯器突然传来技术科的信号：门锁将在十秒后解除。他做了个手势，队员们悄悄向出口移动。
"你以为能阻止我吗，俞队长？"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陈明没告诉你吗？后颈的针孔不只是为了注射镇静剂。"
俞承下意识摸向脖子后的针孔，那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紫色载体需要两个条件：强大的意志力承载七个意识，以及与七号标本的血缘关系。"声音充满恶意，"沈芮的姐夫，多么完美的选择。"
俞承如遭雷击。他和沈月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在沈芮上大学期间。这段关系几乎没人知道，婚后六个月沈月就提出了离婚，不久后便死于那场"医疗事故"。
显示屏上出现一张结婚证照片，然后是俞承和沈月的合影。最后是一份医学报告，显示俞承的基因与项目要求"高度匹配"。
"你妻子发现了我的研究，想带着证据离开。"声音冷酷地说，"我不得不提前使用她作为六号标本。现在，你将接替她完成最后的仪式。"
气闸突然发出"嘶"的一声，门锁解除。俞承和队员们迅速撤退。就在他们冲出实验室的瞬间，紫色气体从通风口喷涌而出，填满了整个空间。
回到指挥车，俞承扯下防毒面具，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所有的线索突然连成了可怕的图案——他不是调查者，而是被调查的对象。从沈月的死亡到沈芮的回归，再到这个案件的分配，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俞队，你还好吗？"张诚担忧地问。
俞承没有回答，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接通后，他只问了一个问题：
"沈芮的脑电波现在是什么状态？"
"不可思议的变化。"值班医生惊讶地说，"七种波形突然开始同步，形成一种新的复合模式。而且......"背景音变得嘈杂，"她刚刚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紫色！"
俞承挂断电话，看向研究中心的方向。在那里，紫色的灯光正透过地下三层的通风口，在夜色中形成一道妖异的光柱。
倒计时还剩41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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