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裴柔安捏着节目台本的手指微微发颤。北京电视台演播厅的空调开得太足，冻得她裸露的小腿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早知道就该听黄子的穿长裤——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休息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安安！"黄子弘凡像阵旋风般卷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高矮不一的男生，"来来来，认人环节！"

裴柔安慌忙起身，差点被自己的马尾辫甩到脸。黄子已经掰着手指数起来："蒲熠星、文韬、石凯、火树、曹恩齐罗予彤何运晨这都是院里的哥们，罗予彤是我们二姐"他转头对众人挤眼睛，"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小提琴女神裴柔安，我发小！"

戴着圆框眼镜的火树率先伸出手："久仰！黄子手机屏保都是你们仨合照。"

"闭嘴吧火老师！"黄子一个箭步捂住火树的嘴，耳根却红了。

蒲熠星懒洋洋地靠在化妆台上："听说你在博弈论方面很有研究？今天可别手下留情。"

裴柔安接过何运晨递来的热茶，温热杯身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我其实..."

"她可是剑桥博弈论学会的客座讲师。"黄子突然插嘴，得意得像在炫耀自家孩子，"去年在《Nature》发过行为心理学论文。"

众人"哇"的一声围上来，裴柔安瞪大眼睛看向黄子——她明明只帮导师做过数据整理。黄子偷偷冲她眨眨眼，口型道："唬人的。"

节目组执行导演适时出现："各位老师，五分钟后开场。"

"欢迎来到《森林进化论》！"主持人对着镜头展开双臂，"本期主题是——信任的边界！"

裴柔安站在蓝队区域，听着规则讲解：十二位玩家通过资源交易、情报博弈最终争夺"森林之王"。她余光瞥见黄子在红队冲她比划割喉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

第一个环节是"物资竞拍"。大屏幕亮出十种道具：指南针、陷阱、伪装服...裴柔安迅速心算每种道具的边际效用。当其他人还在吵吵嚷嚷时，她已经用初始资金80%拍下"情报共享权"。

"蓝队裴柔安获得特权！"主持人宣布，"可以查看任意两位玩家的物资清单！"

石凯哀嚎："这姐们开局就开挂啊！"

裴柔安微笑着走向文韬和曹恩齐——全场最可能结盟的两人。查看清单后，她假装惊讶地捂住嘴，故意让黄子看见她跟文韬耳语。十分钟后，黄子果然用双倍价格买走了文韬的"毒苹果"道具——那其实是个消耗品。

"心理战开始了。"监控室里，总导演盯着裴柔安的特写镜头喃喃道。

中场休息时，森林进化论新人#已经爬上热搜。裴柔安在洗手间补妆，听见隔间外两个工作人员议论：

"那个裴柔安什么来头？把黄子他们耍得团团转。"

"听说在国外就是玩行为心理学的..."

裴柔安咬住下唇忍住笑。她只是在英国参加过两次博弈论社团活动，真正擅长的是观察微表情——比如黄子摸耳垂时就是在撒谎，文韬推眼镜表示在算计。

决胜环节"王座争夺"前，裴柔安已经通过虚假联盟清空了多数人的道具。现在场上只剩她、黄子和火树。按照规则，三人需要各自写下想要结盟的对象。

"最后一分钟！"主持人喊道。

裴柔安盯着黄子——他正用铅笔在答题板上画乌龟。这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表示"相信我"。她垂下睫毛，突然划掉原本写的火树名字，改成黄子。

"揭晓答案！"主持人掀开面板，"火树选择黄子，黄子选择裴柔安，裴柔安选择...黄子！恭喜火树成为森林之王！"

全场哗然。火树推着眼镜的手僵在半空："等等，这不对..."

"太精彩了！"主持人激动地跳起来，"裴柔安预判了火树会拉拢黄子，又知道黄子一定会选她，所以故意形成闭环让火树获利最少！根据补充规则，实际胜者是——裴柔安！"

黄子第一个冲过来抱起裴柔安转圈："我就知道！"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混着汗味，暖烘烘地裹住她。在眩晕的视野里，裴柔安看见火树对她竖起大拇指，文韬摇头苦笑，而监控器正闪着红点——这段肯定会成为本期高光。

当晚，裴柔安森林进化论封神#爆上热搜。她盘腿坐在酒店床上刷评论，黄子的视频通话突然弹出。

"看微博了吗？"他的脸挤满屏幕，"你比我们院人还出圈！"背景音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安姐牛逼"。

王赫野的声音突然插入："你们庆功宴结束了？"镜头一晃，他出现在黄子旁边，手里拿着平板，"安安，你最后那个闭环决策..."

"像不像我们高中玩的红蓝按钮游戏？"裴柔安抢答。那是他们三人发明的心理博弈，王赫野总是赢家。

黄子突然安静下来，镜头奇怪地晃动着。几秒后，王赫野的脸单独占据屏幕："明天我去接你？工作室新进了台弦乐采样器..."

"好啊。"裴柔安卷着发尾，"不过黄子说..."

"他喝多了。"王赫野的嘴角微微上扬，"刚抱着马桶唱《荒野》。"

画面外传来黄子含糊的抗议。裴柔安笑倒在酒店蓬松的枕头里，窗外北京城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梦——除了热搜榜上那个带着她名字的爆字标签，真实得刺眼。

她突然想起决胜环节写下黄子名字时，自己心跳的频率。那不是博弈论能计算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