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龙渊关。

曾经雄峻的关城，如今已化为一片巨大的、燃烧的废墟地狱。城墙多处坍塌，巨大的豁口处，残砖断瓦与烧焦的梁木、冻结的血冰、破碎的尸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通往死亡的斜坡。戎族士兵如同嗜血的狼群，正沿着这些血肉铺就的斜坡，疯狂地向上攀爬、冲击。城头上，守军的人数已稀疏得可怜，人人带伤，如同风中残烛，挥舞着卷刃的刀枪，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抵抗。

楚归鸿站在一段尚未完全坍塌的城楼残骸上。他身上的玄甲早已碎裂不堪，被凝固的血块和烟灰染成一片污浊的黑褐色。左肩那道旧伤崩裂得更厉害，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半边身子。脸上沾满血污和烟灰，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却倔强地不肯黯淡。

他手中的陌刀已经卷刃崩口，挥舞起来不再有往日的雷霆万钧，却依旧带着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将试图冲上这段残墙的敌人狠狠劈落下去。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他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却依旧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援兵……援兵就快到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却必须喊出来，给这些陪他走到生命尽头的弟兄们，最后一点虚幻的希望。

“大帅！西门……西门彻底塌了！戎狗……戎狗冲进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残楼，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绝望。

楚归鸿的心猛地沉入无底深渊！西门失守，意味着关城最后的防御体系被彻底撕裂！巷战？在这片废墟里，面对数十倍于己、如狼似虎的敌人……结局只有被屠戮殆尽！

“李猛！”楚归鸿猛地转头，对着不远处一个同样浴血奋战、断了一条手臂、用布条胡乱缠住的将领嘶吼，“带还能动的弟兄，退守粮库！依托残壁！死战！能拖一刻是一刻！”

“大帅！那你……”李猛嘶声喊道。

“别管我！”楚归鸿一刀劈翻一个爬上垛口的戎兵，厉声道，“这是军令！”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东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比龙渊关守军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密集的投石机咆哮！巨大的石弹如同陨石雨般，狠狠砸向围困东南方向的敌军后阵！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滚滚雷霆，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援兵！是援兵！”城头上，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东南方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起来！

所有还在奋战的守军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只见东南方的天际，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支玄甲铁骑组成的洪流，如同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了敌军庞大而臃肿的后腰！那支骑兵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当先一面巨大的金色龙纹战旗，在烟尘和烽火中猎猎狂舞，刺目无比！

“东宫……是东宫的龙旗！”李猛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楚归鸿也看到了那面刺眼的金色龙旗。狂喜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不到一瞬，便被更深的、如同冰水浇头的惊疑和恐惧所取代！东宫？！太子？！他怎么会发兵？他怎么会救自己？！这绝不可能！

除非……

一个名字，一个身影，瞬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上官鹤！

只有他！只有那个七日前冒死突围而去的上官鹤！只有他，才可能从太子手中借来这救命的兵马！而他付出的代价……楚归鸿不敢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如坠冰窟！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