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军大营深处,一座比其他营帐更显厚实坚固的牛皮大帐。
帐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粗大的牛油蜡烛在角落燃烧,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羊膻味、汗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药味的甜腻气息。
行军榻上,上官鹤依旧穿着那身玄甲,只是头盔和佩剑早已被卸去。他双目紧闭,脸色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左手手腕被粗糙的牛筋绳死死捆缚在坚硬的木榻边缘,绳索深深陷入皮肉,勒出刺目的红痕。
帐帘掀起,巴鲁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喝了不少庆功酒,脸颊酡红,眼神却因兴奋和恶毒而异常明亮。他手里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散发刺鼻气味的液体。
“嘿嘿,三殿下?醒醒吧!好戏,该开场了!”巴鲁走到榻边,带着残忍的笑意,伸出粗糙的手指,狠狠掐住上官鹤的下颌。
剧痛和窒息感迫使上官鹤从昏迷的深渊中挣扎出一丝意识。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映出巴鲁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他试图挣扎,但软筋散的药力依旧盘踞在四肢百骸,每一次肌肉的绷紧都换来更深的酸软无力。
“你…想做什么?”上官鹤的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冷硬。
“做什么?”巴鲁狞笑着,手指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上官鹤的下颌骨,“我兄长巴图尔不过羞辱你几句,就被你砍了脑袋!好威风啊,三殿下!”他眼中喷薄着怨毒的火焰,“今天,老子就让你也尝尝,当个真正的‘娘们儿’是什么滋味!我要你身败名裂!我要陈玄那帮狗贼,看到他们奉若神明的三殿下,像条母狗一样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然后,我再一刀一刀剐了你,把你的尸首扒光了吊在阵前!看他们还复什么国!”
他猛地松开手,捏开上官鹤的嘴,将那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浑浊药液,不管不顾地狠狠灌了下去!
“唔…咳咳咳!”辛辣苦涩、带着强烈催吐的液体灌入喉咙,上官鹤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反胃而本能地弓起,又被绳索死死勒住。药液灼烧着食道,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和空虚感,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开始沿着血脉向全身蔓延,冲击着残存的理智。春药!
巴鲁看着上官鹤痛苦呛咳、脸色由灰白迅速泛起不正常潮红的模样,满意地哈哈大笑。他随手将木碗丢开,砸在地上发出闷响。“软筋散锁着你的力气,再加上这‘烈阳散’…嘿嘿,三殿下,好好享受吧!”他淫邪的目光在上官鹤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和因药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来回扫视,如同打量即将到手的猎物。
“都给我滚出去!滚得远远的!没老子命令,谁也不准靠近大帐百步之内!违令者,斩!”巴鲁对着帐外厉声咆哮。
帐外守卫的戎兵轰然应诺,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营地的喧嚣中。
帐内瞬间只剩下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还有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药味和羊膻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巴鲁彻底放松下来,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悠闲,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腰带。沉重的皮质腰带连同上面悬挂的弯刀、匕首、骨饰等零碎物件,被他随意地扔在行军榻的脚边,发出一阵叮当乱响。弯刀的刀鞘磕在木榻边缘,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抹幽冷的寒芒。
他一步步逼近榻边,目光贪婪地扫视着上官鹤被束缚的身体,最终停留在那玄甲覆盖的腰腹处。粗糙的大手带着汗水和油腻,径直伸向上官鹤腰间的玄甲束带卡扣。
“啧啧,让老子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三殿下,脱了这层铁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巴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上官鹤紧闭着眼,身体因药力的猛烈冲击剧烈颤抖。那无处不在的热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软筋散带来的酸麻无力感则如同沉重的枷锁。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他所有残存的意志力都凝聚到了左手的指尖!
就在巴鲁因解他束带而身体前倾、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重量都压在他腰腹上方,视线被遮挡的刹那!上官鹤用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可以调动的力量,极其微小、却又快如闪电地屈起了被捆在榻边的左手食指!
指尖精准地探入玄甲护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暗袋!
那里,静静躺着两粒用薄薄蜂蜡包裹的、黑色药丸——软筋散解药!这是他无数次在楚归鸿那吃了软筋散捞下的心病,是那段被楚归鸿锁在黑暗中的日子,刻入骨髓的恐惧!只要还有一口气,解药永远贴身!
指尖粘起一粒药丸,借着身体因“痛苦”而微微侧头、用宽大袖口遮挡的瞬间,上官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药丸塞入口中,便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强忍着反胃,将药丸囫囵咽了下去!
成败,在此一举!
巴鲁对此毫无察觉。他正专注于对付那坚固的玄甲束带卡扣,嘴里发出不耐烦的咕哝。终于,“咔哒”一声轻响,卡扣弹开!沉重的玄甲束带被扯落,随意丢在一边。上官鹤玄色战袍下的素色里衣显露出来,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轮廓。
巴鲁眼中淫光大盛,带着酒气和汗臭的庞大身躯迫不及待地压了下来,一只大手粗暴地抓向上官鹤的领口,试图撕开那层最后的遮蔽!
“美人儿…哥哥这就来好好疼你!”
就在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衣襟的瞬间!
行军榻上,那具原本因“药力”而剧烈颤抖、似乎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身躯,骤然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力量!
上官鹤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凤眸之中,哪里还有半分迷离与痛苦?只剩下冰封万里的杀机,如同极北永不融化的寒渊!榻边的右手,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猛然向上探出!
目标,正是巴鲁扔在榻尾的那柄弯刀!
五指如铁钳,死死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巴鲁脸上那淫邪的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瞳孔因惊骇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
“死!”
一声低喝,带着地狱般的冰冷,从上官鹤齿缝间迸出!
握刀的手腕爆发出凝聚了所有愤怒、屈辱与求生意志的恐怖力量!锋利的弯刀划破昏暗的烛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由下至上,从一个巴鲁做梦也想不到的角度——他因俯身而暴露无遗的、毫无防护的胸腹下方空档——狠狠刺入!
噗嗤!
利刃穿透皮甲、肌肉、内脏的沉闷声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巴鲁的皮袍,也溅了上官鹤半边脸颊和脖颈!
“呃…嗬嗬…”巴鲁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剧痛和生命急速流逝带来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深深没入自己小腹直至刀柄的弯刀,又缓缓抬起狰狞扭曲、充满无尽怨毒和不解的脸,死死盯住上官鹤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上官鹤脸上沾着滚烫的敌人鲜血,眼神却比刀锋更冷。他握刀的手猛地一拧!刀身在巴鲁体内残酷地搅动!
“啊——!”巴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珠暴凸,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毒,死死瞪着上官鹤,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地狱。
上官鹤猛地抽刀!
鲜血如瀑布般喷涌,溅湿了行军榻。巴鲁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熄灭,带着极度的不甘和难以置信,如同被伐倒的朽木,轰然向后栽倒!沉重地砸在铺着兽皮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激起一片尘埃。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暗红粘稠的湖泊。
帐内死寂。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疯狂弥漫。牛油蜡烛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无比清晰。
上官鹤剧烈地喘息着,胸膛急剧起伏。方才那凝聚了全部意志和力量的一击,如同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气。软筋散解药正在迅速生效,酸麻感在消退,力量一点点重新注入四肢百骸,但代价是那“烈阳散”的药力失去了压制,如同彻底爆发的火山熔岩,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冲撞!
燥热焚身!血液像是在沸腾!每一寸肌肤都敏感得如同被火焰舔舐,空虚感啃噬着骨髓,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汗水瞬间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身上,额发湿漉漉地贴在滚烫的额角。他试图挣开手腕上束缚的牛筋绳,但残余的酸软和那疯狂燃烧的药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手指颤抖,一时竟无法聚力。
就在这时!
“嗤啦——!”
坚固的牛皮帐帘被人从外面以极其暴力的方式猛地撕开!
一道挟裹着夜风、浓重血腥味和凛冽杀气的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