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季节轮转与心之归处

　　初秋的画室与访客

　　秋分那天，苏念在画室里画完了最后一笔。画布上是海岛日落的全貌，橙红色的霞光漫过海平面，两个牵手的身影被镀上金边，连沙滩上的贝壳都闪着细碎的光。他放下画笔，指尖抚过画中Alpha的轮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声。

　　沈知珩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带着一身秋日的凉意。“画完了？”他走过来，自然地接过苏念手里的洗笔桶，“我猜你今天会完工，特意提前下班了。”

　　苏念转身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西装马甲上，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咖啡香——是沈知珩开会时常喝的那款蓝山咖啡。“谈完合作了？”早上出门时，Alpha还在对着文件皱眉，说有个棘手的海外项目要敲定。

　　“嗯，很顺利。”沈知珩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目光落在画布上时，眼神温柔下来，“把我们画得很好看。”他指尖点了点画中Omega头顶的小太阳，“这个标记，是你特意加的？”

　　“嗯。”苏念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我的Alpha。”话音刚落，就被沈知珩按在画架上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呼吸都变得困难，颈后的标记泛起熟悉的热意。

　　傍晚的画室渐渐暗下来，沈知珩打开落地灯，暖黄的光线洒在画布上，像给画面镀了层滤镜。“送我吧。”他忽然说，指尖轻轻叩着画框，“挂在卧室里，每天醒来就能看见。”

　　苏念笑了：“本来就是给你的呀。”他想起婚礼前在花房画的那幅画，此刻应该已经挂在沈家老宅的书房了——沈老爷子特意打来电话，说要把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每个来做客的人都看看“知珩这小子的福气”。

　　门锁轻响时，苏念正趴在沙发上看画册。沈知珩拎着个纸袋走进来，里面飘出甜腻的香气。“猜猜是什么？”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眼底藏着笑意。

　　“是城南那家的红豆酥？”苏念立刻坐直身体，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家店的点心每天限量供应，上次去排队时被告知卖完了，他当时只是随口叹了句气，没想到沈知珩记在了心里。

　　“答对了。”沈知珩拆开包装，递给他一块温热的红豆酥，“刚出炉的，还热乎着。”酥皮入口即化，豆沙甜而不腻，是苏念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他咬了一口，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总说：“念念爱吃甜的，以后要找个会给你买糖吃的人。”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把他的喜好当成最重要的事，把他随口说的话都刻在心上。

　　“慢点吃，没人抢。”沈知珩递过温水，看着苏念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像只偷吃到点心的小松鼠。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画室里弥漫着红豆香和雪松味，构成了最安稳的秋日气息。

　　敲门声响起时，苏念正帮沈知珩整理领带。来的是陆泽，手里拎着个巨大的礼盒，进门就嚷嚷：“新婚礼物迟到了！不过保证你们喜欢！”他把礼盒放在桌上，神秘兮兮地打开，里面是台最新款的投影仪，“晚上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氛围绝了！”

　　沈知珩挑眉：“你倒会送。”上周他还在跟设计师讨论，想在客厅装个投影仪，没想到被陆泽抢了先。

　　陆泽挤到苏念身边，撞了撞他的胳膊：“说真的，念念，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让沈大冰山变成现在这样。”他指了指沈知珩正在洗水果的背影，“以前他连矿泉水瓶盖都要助理拧，现在居然会给人剥橘子。”

　　苏念的脸颊微红，刚要说话，就被沈知珩塞了瓣橘子在嘴里。Alpha擦着手走过来，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的距离：“羡慕？自己找个去。”

　　陆泽夸张地叹气：“算了吧，哪有念念这么好的人。”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下周末有个户外音乐节，据说有你喜欢的那个乐队，一起去？”

　　苏念接过票，眼睛亮了——是他关注了很久的独立乐队，之前抢票没抢到，懊恼了好几天。“真的可以去吗？”他抬头看沈知珩，眼里满是期待。

　　“当然。”沈知珩揉了揉他的头发，“正好那天没安排工作。”

　　陆泽临走时，偷偷拉过苏念：“其实啊，知珩在你住院的时候，天天跟我打听‘Omega喜欢什么礼物’‘怎么哄人开心’，那傻样，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他拍了拍苏念的肩膀，“好好对他，他这人看着硬，其实比谁都怕失去。”

　　苏念看着沈知珩在厨房收拾残局的背影，忽然想起车祸后那些日子。Alpha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他的病历本；医生说他可能醒不过来时，沈知珩红着眼眶说“不可能”；他终于睁开眼时，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竟然掉了眼泪。

　　原来有些温柔，早在不经意间就已铺陈开来，只是他当时被恐惧蒙了眼，没能及时发现。

　　秋雨与旧时光

　　一场秋雨来得猝不及防，傍晚时还淅淅沥沥的小雨，到深夜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苏念被雷声惊醒时，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他裹着毯子走出卧室，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沈知珩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项目数据。他面前的咖啡杯已经空了，眉头却依然紧锁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苏念走过去，轻轻给他披上毯子，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最近为了赶一个跨国项目，Alpha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

　　“念念？”沈知珩忽然惊醒，看到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放松下来，“怎么醒了？是不是打雷吵到你了？”他伸手摸了摸苏念的脸颊，掌心带着咖啡的凉意。

　　“你怎么还不睡？”苏念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项目再急也不能不睡觉啊。”他想起张妈说的话，沈知珩以前忙起来能三天三夜不合眼，胃就是那时候熬坏的。

　　“马上就好。”沈知珩保存好文件，关了电脑，“陪你回去睡。”

　　回到卧室，苏念被沈知珩紧紧抱在怀里。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Alpha的手却一直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怕打雷？”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异常清晰。

　　“有一点。”苏念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着他的锁骨，“小时候打雷，外婆会给我讲故事。”

　　“那我给你讲？”沈知珩低笑一声，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来，“从前有个Alpha，遇到了一个Omega……”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温热的呼吸落在发顶，苏念在雪松味的信息素里渐渐闭上眼睛，连雷声都变得遥远了。

　　第二天早上，苏念在厨房发现了一张便签，是沈知珩的字迹：“项目提前完成，今天陪你。”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和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雨停后，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沈知珩开车带他去了郊外的旧书店，木质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旧书，角落里的留声机正放着老唱片。苏念蹲在儿童区翻找，忽然抽出一本封面磨损的童话书——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本，后来搬家时弄丢了，为此还哭了好久。

　　“找到了？”沈知珩走过来，看到书的瞬间笑了，“这么巧？”

　　苏念翻开第一页，发现扉页上有个小小的涂鸦，是只简笔画的小兔子——那是他小时候的标记。他忽然想起，这本书是外婆在他六岁生日时送的，扉页上的字是外婆写的：“愿我的念念，永远像童话里的孩子一样，被世界温柔以待。”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沈知珩立刻蹲下来，笨拙地替他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不是。”苏念摇摇头，把书抱在怀里，“是开心。”开心能在这么多年后，重新找回童年的痕迹；开心身边有个人，愿意陪他在旧时光里慢慢打捞回忆。

　　沈知珩买下了那本童话书，还顺便买了本旧相册。回家的路上，苏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相册里夹着的老照片——是一对穿着婚纱的新人，背景是八十年代的街道，新娘笑得眉眼弯弯，新郎正偷偷看她。

　　“这是……”

　　“刚才在书店角落里发现的。”沈知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觉得他们笑得很像我们。”

　　苏念忽然笑了，把照片抽出来，夹进自己的画夹里。或许每个年代的爱情都不一样，却有着同样的温柔——是试纱间的心动，是花房里的承诺，是雨夜里的相拥，是旧书店里的默契。

　　冬雪与新年暖光

　　第一场雪落下时，苏念正在花房里修剪枯枝。今年的雪松长得格外好，已经快到屋顶了，枝叶翠绿得像块翡翠。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冰凉的触感在掌心融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知珩穿着驼色大衣站在门口，肩头落着薄薄的雪。“在忙什么？”他走过来，替苏念拂去发间的雪花，指尖带着户外的凉意。

　　“给雪松绑防滑带。”苏念指了指树干上的布条，“张妈说下雪天容易压断树枝。”他抬头看沈知珩，忽然发现Alpha的耳朵尖冻得通红，忍不住伸手捂了上去，“怎么不戴围巾？”

　　“出来得急，忘了。”沈知珩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口气，“你暖和就好。”

　　花房里烧着壁炉，松木燃烧的香气混着栀子花的甜香，让人忘了窗外的严寒。苏念坐在地毯上，看着沈知珩笨拙地组装圣诞树——是陆泽送的礼物，说是“新婚第一年必须有圣诞树”。Alpha拿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还是把树枝装反了，惹得苏念笑出了声。

　　“别笑。”沈知珩佯装生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过来帮忙。”

　　两人折腾了一个下午，终于把圣诞树立了起来。苏念挂上星星灯和小铃铛，又把沈知珩送的第一个礼物——那只雪松形状的挂件，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好看吗？”他退后一步，看着闪着暖光的圣诞树，眼里满是笑意。

　　“好看。”沈知珩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有你在的地方，都好看。”

　　跨年夜，沈家老宅格外热闹。沈曼带着孩子来了，小侄女穿着红色的小裙子，一进门就扑向苏念：“小念叔叔！我带了糖果给你！”她把满口袋的水果糖倒在苏念手里，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Omega。”

　　沈知珩在一旁轻咳一声，把侄女抱起来：“谁教你说的？”

　　小侄女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是爷爷说的！爷爷还说，叔叔你以前是冰块，现在被小念叔叔捂化了！”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沈知珩的耳根悄悄红了。

　　吃年夜饭时，沈老爷子端起酒杯，看着苏念的眼神格外温和：“小念啊，今年是你第一次在沈家过年，爷爷敬你一杯。”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知珩这孩子，从小就犟，是你让他学会了笑，学会了疼人。”

　　苏念刚要举杯，就被沈知珩按住手。Alpha拿起他的果汁杯，和老爷子碰了碰：“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喝。”说着仰头饮尽，目光落在苏念身上时，温柔得像落满了星光。

　　守岁时，大家围在客厅看跨年晚会。苏念靠在沈知珩怀里，听着窗外的烟花声，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医院陪床，沈知珩刚从昏迷中醒来，说话还很费力，却拉着他的手说：“明年，我们一起过年。”

　　原来承诺真的会实现，就像寒冷的冬夜总会迎来暖光，就像曾经冰封的心，总会被温柔融化。

　　新年钟声敲响时，小侄女拉着苏念去放烟花。沈知珩站在门口看着他们，Omega穿着红色的围巾，在漫天烟火中笑得眉眼弯弯，颈后的标记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他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有了意义——是为了此刻的相拥，是为了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苏念趴在沈知珩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说：“沈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的沈太太。”沈知珩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声音低沉而温柔，“还有，我爱你。”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卧室里的月光温柔如水。苏念闭上眼睛，感受着颈后标记传来的温热，感受着Alpha怀抱的安稳，忽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不过是有人陪你看遍四季流转，有人与你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就像此刻，冬雪落在花房的玻璃顶上，雪松在壁炉的暖光里静静伫立，而他的Alpha，正抱着他，走向又一个崭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