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窗

萧域从枕头上诈尸一样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咚咚”

萧屿枫在门外难得矜持得敲了敲房门：“亲爱的哥～如果你还想活着参加明天的街巡演，就麻烦从和你再续前缘的床上爬下来OK？”

萧域忍着起床气，默念了一百遍静心决才忍住了让这小崽子明白社会险恶的冲动。

“小叔呢？”萧域从床上爬起来，抓了两把头发皱着眉打开房门，脸上写着几个字——我没睡醒，我很烦。

萧屿枫穿着居家服无所畏惧，靠在门框上刷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画廊去了，刚打电话说你没回他微信，让我来叫你麻溜的起来然后滚过去。”

“滚过去在他画廊弹hip-hop还是当裸体大卫啊？”

“……你可以试试，走之前记得把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亲爱的表弟，我帮你把后半辈子的花了。”

“一边去”萧域翻了一个矜持的白眼。

等萧域收拾完赶到画廊的时候，萧未昀已经喝了3杯咖啡了。

“我还以为你去马来西亚晃了一圈，是龟兔赛跑都该到了”萧未昀坐在旁边的咖啡吧沙发上，挑眉扫了一眼坐在对面被黑咖啡苦到然后张牙舞爪蹦起来的侄子，让人给他换成了雪碧。

萧域：……

“小叔你让我来画廊干什么？体验梵高艺术里的寂静美啊？”萧域喝了口雪碧感觉活过来了。

“……梵高的寂静美也不是你能感受到的。”萧未昀把旁边的文件夹推到他面前，抬了抬下巴：“把字签了。”

“这啥啊？”萧域摸不着头脑翻开文件夹，看见第一行字就愣住了。

翻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呆愣了几秒，猛的一抬头：“我拒绝！”

“拒绝无效”

“小叔！”

“……你叫爹都没用”

“……”

萧域往沙发上一瘫：“好好的转什么学啊！”

“……”萧未昀端着咖啡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淡定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咖啡杯抬眼：“内部消息，凌美最近几年准备着重往音乐方面发展……特别是古典乐。”

还没等他回过神，萧未昀撑着脑袋又往他脑袋上扔了一枚炸弹：“负责人音乐系院长兼教授的名字，叫温习薇。”

萧域好像突然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凉透了彻底僵在那里。

萧未昀就着咖啡喝了一口，顺便扫了他一眼冷笑道：“现在还拒绝？”

凌美一直都重美术，音乐生在凌美似乎就天生比他们美术生低人一等。

凌美确实一直是全国有名的艺术学院，很多大师级别的美术生基本上出自于凌美。

以凌美的实力，在音乐界立足也只是时间问题。

萧域一直希望凌美能看见他们，看见他们这些为了抓住那一点点光去为自由拼搏的人。

但是 在凌美的一个月，他看见了太多不平衡……

何必南为了那一个参赛名额三天两夜没合眼磨稿。

陆蕈天天在学校仅有的两间练习室呆到半夜，脸上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

萧域他自己……为了那一点点自由和尊重，从海南到枬城，吉他包里的吉他从来没有过一丝划痕，跟着他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从南边到北边，头也不抬扎进了凌美，渴望这里可以有自己那一点点归属，好像只要学校还容得下他们，他们就一定可以让学校和所有人看见……

看见音乐其实也可以是桀骜不驯的。

他们也是。

顶着校方的压力他们从来没有认输过，老师的嘲讽也可以置之不理，美术系的心高气傲也可以视而不见。

只为了那个可能。

但是温习薇这个名字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有她在的地方永远是古典乐的焦点没错，但是有她在的地方萧域觉得连空气都蒙着一层布，将他挡的严严实实。

理智告诉他，放下凌美，转去梧桉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萧域原本对带着对凌美的憧憬来到枬城后被现实打击。

那温习薇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咚咚”

萧未昀敲了敲桌子：“回神。”

萧域垂下眼睛顶着面前的文件夹像要把它看穿。

“取决权现在在于你，看你是想要这名校优秀毕业证……还是带着你的吉他换个舞台”。

“……”萧域难得沉默了，很久都没动。

“怕了？”萧未昀看着一动不动的萧域笑了：“因为你还没有让他们亲眼看见？不甘心？”

“傻小子”萧未昀站起来摸了一把萧域毛毛躁躁的头发：“既然在那里找不到容得下的地儿，那就换个，让他们看看失去你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要是我在那里也……。”萧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比刚开始来时少了些自信，还有……

还有少年人的傲气

“不会。”

“因为你是萧域。”

从画廊咖啡吧出来的时候，萧域竟然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因为你是萧域。”

“你不会输。”

“温习薇来找你我会推。”

上次这样还是在海南跑到枬城来找萧未昀的时候。

丢死人了。

萧域有些烦躁摸出包烟，准备点上手一顿，又想起来萧未昀的画廊禁烟。他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下靠着墙出神。

又要去一个新的地方熟悉那些新的人。

人对未知会充满好奇。

有时候也会恐惧。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闻笙从画廊2楼转到这边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萧域。

他是桓阳推荐来看画展的，周末的画廊人不算少，萧域靠的位置也不算显眼，但他还是一眼看见了萧域。

旁边的彩窗透过阳光就变了色，他的吉他包被放在一旁静静陪着他，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有亮光闪过……

等等

他在哭吗？

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闻笙眯了眯眼，犹犹豫豫鬼使神差换了个方向。

上午的阳光照的萧域眯起了眼睛，棕色的眼球熠熠生辉，当阳光被挡住的时候他还愣了一瞬，眯起眼睛看过去只对上了一双纯粹的眼睛……很干净。

看起来很好拐。

萧域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么个想法。

有点变态了……

他愣神之际，那个看起来很好拐的伸手往他跟前递了一包纸。

“别哭了。”那人小声说，跟蚊子一样。

但他就是听到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帮他赶走了那几个找茬的混混。

只是顺手的事。

当时夜幕降临，路边灯火已阑珊。他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他只知道阳光打在他身上……很好看。

“谢谢…”萧域愣愣的盯着他，机械地接过那包纸。

纸上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很舒服。

“我叫闻笙…你叫什么？”

“萧域。”

过了正午的烈阳终于不再偏心，路过彩窗时为他们留下了五彩斑斓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