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我靠着车壁，手心还残留着太后佛珠擦过的凉意。暮色透过帘子缝隙漏进来，落在我的膝头，像一层薄纱。
车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陆九渊的声音透着冷意。
我掀起帘子一角，看见他站在宫门前，黑衣猎猎，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他的目光扫过马车，像是早就知道我会从这里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他。
他没回答，只是朝驾车的车夫点了点头。车夫立刻调转方向，马车缓缓驶离皇宫。
我靠回车壁，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太后的话：“你走吧……以后的路，你自己选。”
“你脸色很难看。”陆九渊坐到我身边，声音低沉，“是不是太后说了什么？”
我没说话。
他伸手想碰我额头，我偏头躲开。
他收回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想去哪儿？”
我睁开眼：“去沈知遥那儿。”
他点头：“我陪你。”
我摇头：“不用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马车一路往城南驶去，夜色渐深，街上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我看着窗外，心里空荡荡的。
沈知遥的医馆就在前面。
马车停下，我掀帘下车。陆九渊也跟着下来。
“你进去吧。”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我没应声，径直走进医馆。
沈知遥坐在堂前，正在捣药，见我进来，抬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我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放下手中的杵，看着我：“因为你还不能接受。”
我冷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母亲是慧妃，我是太后的女儿，我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他看着我，眼神平静：“那你想做什么？”
我咬紧牙关：“我要报仇。”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怎么报仇吗？”
“我不知道。”我说，“可我知道，皇后害死了我母亲，她夺走了我的身份，她让我活成了一个庶女。”
沈知遥看着我，许久才说：“那你得活着。”
我愣住。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报仇，而是活下来。”
我攥紧拳头：“你以为我不想活吗？可他们随时都可能杀我。”
“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他说，“而不是一头撞进死局。”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乱。
“太后让你自己选。”他说，“那你选好了吗？”
我沉默。
“你不是一个人。”他轻声说，“你有傅惊鸿，有陆九渊，还有……我。”
我抬起头看他。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护你的。”
我心里一震。
“可我不值得。”我说，“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个被调换的弃子。”
他摇头：“你是苏暖，就够了。”
我眼眶发热，低下头。
“你回去吧。”他说，“今晚别留在这儿。”
我点头，转身走出医馆。
陆九渊还在门口等着。
他递给我一件披风：“夜里凉。”
我接过披风，披上。
我们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响声。
“你今天进宫，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陆九渊忽然开口。
我看着他：“你知道太后跟我说了什么？”
他点头：“她告诉你，你是她的女儿，对吗？”
我看着他，眼神有些冷：“你也早就知道了。”
他没否认：“是。”
我冷笑：“那你呢？你是来监视我的？还是来确保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他看着我，眼神平静：“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我问，“你说你会帮我，可你却隐瞒了我最重要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故意瞒你。”
“那你为什么不说？”我盯着他，“你知道我一直在找真相，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痛意：“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笑了：“你以为我会崩溃？你以为我是个弱者？”
他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靠回车壁，闭上眼：“你不是我，你不懂我。”
马车继续前行，夜色更深了。
回到府中，我下了车，直接往院子走去。
“暖暖。”陆九渊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你信不信我？”他问。
我沉默。
“如果你不信我，那我走。”他说，“可如果你愿意信我一次，我会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我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复杂。
他站在原地，没动。
我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屋子。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脑子却一片清醒。
我想起萧景珩说的话：“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我咬紧牙关，心里一阵乱。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放着一封信。
我拿起信，拆开。
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母亲的遗物，在东宫。”
我愣住。
东宫？
那是太子的居所。
我握紧信，心里一阵翻涌。
我必须去一趟。
我穿上外衣，出了门。
院子里没人，我悄悄出了府，直奔东宫。
守门的侍卫拦住我：“殿下不见客。”
我看着他：“我有要事求见太子。”
他犹豫了一下，进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我走进去，直奔主殿。
萧景珩坐在殿中，看到我进来，眼神一闪。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皱眉：“我骗你什么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我说，“你一直都知道。”
他看着我，没说话。
“那你为什么要退婚？”我问，“是因为怕我威胁到你的皇位？还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说要我回头，那我该回到哪里去？回到从前那个傻乎乎的苏暖，等着你再伤我一次？”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痛意：“我没有想伤害你。”
“可你已经伤害我了。”我说，“不止一次。”
他沉默。
我从袖中取出那封信：“你为什么要给我这封信？我母亲的遗物，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他看着我，眼神沉了下来：“因为她托付给我的。”
我心头一震。
“她说，有朝一日，你会来找我。”他说，“她说，你会需要它。”
我咬紧牙关：“那你为什么不早给我？”
他看着我，声音低了下来：“因为你还不能面对。”
我冷笑：“你们谁都觉得我承受不了，谁都觉得我需要保护。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只想知道真相。”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现在知道了。”
“是。”我说，“我知道了。可我还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他眼神一黯：“她……是被逼死的。”
“是谁？”我问。
他看着我，没说话。
“是谁？”我重复。
他终于开口：“是皇后。”
我攥紧拳头：“还有谁？”
他沉默。
“还有谁？”我逼问。
他看着我，声音低沉：“先帝。”
我脑子嗡的一声。
“先帝？”我问，“他是我父亲，他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因为他答应了皇后。”
我愣住。
“先帝临终前，让太后不要动皇后。”他说，“他说，皇后虽然狠毒，但也是为了保护太子。”
我咬紧牙关：“所以他宁愿我母亲死？”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痛意：“是。”
我眼眶发热：“那你呢？你又是谁的人？”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是你的人。”
我笑了，笑得很苦：“你是我的人？可你却一次次伤害我。”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一名侍卫冲进来，“不好了！皇后派人抓人了！”
我猛地站起身。
萧景珩也站了起来：“你先走。”
我点头，转身往外跑。
刚出殿门，就看见一群黑衣侍卫冲了进来。
“太子殿下，皇后有令，请苏暖姑娘回宫。”一名侍卫说。
我停住脚步。
萧景珩站在我身后：“她不能走。”
“殿下……”那侍卫迟疑。
“你们谁敢动她？”萧景珩声音冰冷。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我趁机往外跑，傅惊鸿已经在外面等着。
“快走。”他说。
我上了马车，他骑马护送。
马车疾驰，我的心跳剧烈。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清楚，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必须活下去。
我必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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