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宫的雕花木门在我面前缓缓推开。傅惊鸿站在我身后一步远的位置，手按在腰间剑柄上。
"娘娘说见你。"守门太监低声说。
我点头，迈步走进殿内。檀香缭绕中，太后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捏着一串佛珠。
"臣女参见太后。"我行礼时，余光瞥见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我娘常戴的那一只。
"起来吧。"太后放下佛珠，目光落在我脸上，"这些日子，你查到了不少事。"
我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她。
太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有些事，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那就慢慢说。"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傅惊鸿站在殿外，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我。这种注视让我安心了些。
太后抬手示意太监退下，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长得真像她。"太后忽然说，"尤其是眼睛。"
我心头一颤。
"当年的事，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七分。"太后垂下眼帘，"但我要你记住，你娘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
"可她明明可以不死。"我的指甲掐进掌心，"只要她不说出真相……"
"你以为她不说，就能活命？"太后突然打断我，"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你娘知道，就算不说，皇后也不会放过她。与其等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我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你呢？"我抬起头，"你明明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出手相救？"
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佛珠，珠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先帝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要我答应不动皇后。"太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说，为了江山社稷，必须保全皇后家族。"
我冷笑："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逼死？"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太后突然激动起来，"我派人送过密信，让你娘带着你逃走。可她说不能连累我，更不能让你活在流亡中。"
我愣住了。
"她最后对我说的话是'让暖暖做个普通人吧'。"太后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可我还是没能做到。你看看现在，你还是卷进来了。"
"因为仇恨不会消失。"我说，"它会一代代传下去。就像我现在，也成了这棋局里的一颗子。"
太后沉默许久，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她将盒子推到我面前，"本来该早些给你的，可我一直怕你承受不住。"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面铜镜。镜面斑驳，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我认得这镜子，小时候娘总用它给我梳头。
指尖抚过那些纹路，突然发现有几处凹陷。我凑近看，心跳漏了一拍——那些凹陷组成了一个字：启。
"这是……"
"你娘说过，等你能看懂这面镜子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太后看着我，"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我盯着那几个暗纹，感觉脑子里有什么在翻涌。突然一阵剧痛，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娘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描眉；夜色中有人影闪过；铜镜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啊！"我扶住额头，冷汗直流。
"暖暖！"太后慌忙起身。
傅惊鸿冲了进来，一把扶住我："你怎么了？"
"没事。"我喘着气，"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铜镜在我掌心发烫，仿佛在催促我去揭开某个尘封已久的真相。
"太后，"我抬起头，"娘是不是在这宫里留了什么东西？"
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你真的想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太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对门外喊："来人，把偏殿的钥匙拿来。"
我猛地站起身："现在就要去？"
"趁我还活着。"太后苦笑着，"这些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傅惊鸿握住我的手："要我陪你去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揭开更大的秘密。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偏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太后举着灯，带我们走向角落里的屏风。
"你娘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伸手拨开屏风后的帷幔，露出一面墙。
我上前抚摸墙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凸起。用力一按，墙内传来咔哒一声响动。
"找到了！"太后惊喜地说。
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密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木匣。
我走上前，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卷画轴，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这就是你娘留下的。"太后看着画轴，"她说，等你看到这个，就说明时机到了。"
我展开画轴，瞳孔猛地收缩——画上是一个女子抱着婴儿，背景是皇宫的轮廓。女子颈间戴着翡翠镯子，怀里婴儿腕上系着红绳。
这不是普通的画像。红绳上隐约能看到几个小字，我凑近看，呼吸一滞。
那分明是皇后的印章。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娘早就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傅惊鸿问。
我指着红绳上的印记："这孩子本该是皇后的女儿，却被娘调换了。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害死娘……"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太后脸色一变："不好，是太子的人！"
"快走！"傅惊鸿拉住我的手。
我们刚转身，门口就出现了几个黑衣侍卫。为首之人冷冷道："太后，太子殿下有令，请慧妃娘娘移步东宫。"
"你们敢！"太后怒喝。
"请恕属下无礼。"那人一挥手，侍卫们齐齐上前。
傅惊鸿抽出佩剑挡在我身前。我知道，他们想要夺走这幅画。
"暖暖，快走！"太后把我往后面推。
我攥紧手中的画轴，脑子却异常清醒。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娘的良苦用心。她不仅留下了证据，还用这种方式教会我如何保护自己。
"等等！"我突然开口，"我想跟太子谈谈。"
傅惊鸿猛地转头看我："你说什么？"
"与其在这里纠缠，不如去见萧景珩。"我握紧拳头，"让他看看这幅画。"
太后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向前走去："放心，我有分寸。"
傅惊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跟了上来。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现在，我必须亲自面对这一切。
东宫灯火通明，萧景珩站在殿内等我们。看到我手里的画轴，他瞳孔骤缩。
"你终于来了。"他声音沙哑，"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举起画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是该告诉你真相了。"
太后寝宫的偏殿里，尘埃还在空中飘浮。那个被揭开的秘密，此刻正在我手中。而另一个更大的谜题，正等着我去解开。
\[未完待续\]萧景珩的目光扫过画轴，落在那枚印章上。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你娘真聪明。"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连这种地方都藏了证据。"
我握紧画轴："你知道多少？"
他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侍卫们退了出去，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坐。"他指了指案几，"我们好好谈谈。"
我不动。
"你怕什么？"他挑眉，"证据在你手上，我说什么你都可以不信。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告诉你真相。"
傅惊鸿在我身后轻声说："别离他太近。"
我终于坐下，把画轴放在案几上。萧景珩看着我，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皇后一定要除掉你娘？"
"因为调换了孩子。"
"这只是表面。"他摇头，"真正的原因是，你娘知道得太多了。"
"什么意思？"
"先帝驾崩那晚，太后本该在寝宫。"萧景珩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她去了御书房。"
我心头一震。
"她不是一个人去的。"萧景珩盯着我的眼睛，"先帝已经快不行了，可他还是叫人拟了遗诏。"
"遗诏的内容是什么？"
"废后。"
我猛地站起来："不可能！"
"你看看这幅画。"萧景珩伸手想碰画轴，我立刻将它收回怀里，"画上的红绳，是皇室嫡女才有的标志。你娘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公主。"
"可皇后明明……"
"皇后当时怀的是个死胎。"萧景珩打断我，"她怕失宠，就用了你娘刚生下的女儿。"
我感觉喉咙发干："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亲眼看见。"萧景珩苦笑，"那年我才八岁，被叫去御书房。先帝拉着我的手说，要我保护好妹妹。"
我愣住了。
"你以为我是太子，就什么都不懂？"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太后以为她能瞒住所有人，可她忘了，我从小就跟着先帝读书。那天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经是戌时三刻。
"所以太后才会答应不动皇后。"我喃喃道，"因为先帝临终前说的话……"
"没错。"萧景珩转身，"但她没告诉你娘的事。先帝也不知道，太后私底下做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什么："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不怕皇后知道？"
"她已经知道了。"萧景珩的声音很轻，"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要进宫？"
我浑身一颤。
"从你入宫的那天起，她就在等机会。"萧景珩走近一步，"只要你不查这件事，她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可我偏偏要查。"
"是啊。"他叹息，"你跟你娘真像。"
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傅惊鸿瞬间挡在我面前。
"别紧张。"萧景珩摆手，"是我让人送来的。"
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单膝跪地："殿下，查到了。皇后今夜召见了丞相。"
我攥紧拳头："他们要做什么？"
"恐怕不只是要你的命。"萧景珩神色凝重，"还有太后。"
我猛地站起身："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等等。"萧景珩拦住我，"你确定要回去？"
"你说呢？"
他看了我很久，忽然笑了："果然跟你娘一样倔。"
"让开！"
"好。"他侧身，"但我陪你去。"
我愣住："你疯了吗？皇后不会放过你的。"
"她早就想除掉我了。"他耸肩，"与其等着被杀，不如赌一把。"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从小长在深宫的太子，其实比谁都明白。
"走。"我点头。
我们刚要出门，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紧接着，门被撞开，几个侍卫冲了进来。
"太子！慧妃娘娘！快走！"是傅惊鸿的人。
萧景珩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东宫，忽然说："这一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
"那走吧。"他率先冲出门外。
夜风呼啸，吹灭了殿内的烛火。东宫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我，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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