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带着夜露的凉意,我站在魏劭身后,看他大步流星地走在营地中央。自昨日他下令让我寸步不离起,我就成了他的影子。
说实话,这并不轻松。
他走得太快,步伐坚定有力,我得小跑几步才能跟上。更别提周围那些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屑和轻蔑。
尤其是魏朵。
她就站在我前方不远处,穿着一身深色劲装,腰间佩剑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健,但那股隐隐的敌意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知道她不满。
从昨天议事厅里那一眼开始,她便对我有了芥蒂。而今天,她更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主上。”魏朵迎上来,语气恭敬,却刻意忽略了我的存在,“前线传来消息,西岭的补给线被切断,需要尽快安排新路线。”
魏劭点头,脚步未停:“你去通知军师,让他重新拟定路线。”
“是。”魏朵应声,却在转身前冷冷扫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壶——那是昨晚我特意为他泡好的灵泉水,清润解乏。我知道他每日辰时会喝一口,以缓解昨夜批阅军情带来的疲惫。
果然,走到书房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进来。”
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书房。
屋内依旧墨香浓郁,案上堆满了卷宗和地图。他坐在主位,接过我递上的水壶,轻轻抿了一口,眉宇间的紧绷稍稍松了些。
“坐下吧。”他说。
我愣了一下,还是依言坐到了一旁的小凳上。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书。我也没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魏朵闯了进来。
“主上!”她气喘吁吁,眼中带着几分焦躁,“军营外发现可疑人影,属下已派人围堵,但对方身手极快,恐怕……”
魏劭抬眸,神色平静:“什么人?”
“不清楚,但身形瘦小,动作灵活,像是女子。”魏朵咬牙道,“而且,她似乎对地形极为熟悉。”
我心中一动。
女子?身形瘦小?对地形熟悉?
难道是……
魏劭也皱起了眉头,显然猜到了可能的身份。
“封锁营地,加强巡逻。”他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魏朵领命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魏劭转头看向我:“你觉得是谁?”
我迟疑片刻,低声答道:“可能是乔族的人。”
他点了点头,没有追问更多。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但我不能说太多。现在还不是时候。
正午时分,我在厨房里准备午餐。虽然魏劭并未要求我亲自操持饮食,但我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灵泉水泡的菜口感清脆,还能帮助士兵恢复体力,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直接的事。
我刚把一锅汤端到灶台上,魏朵便走了进来。
“又在这儿浪费水源?”她语气不善,眼神里满是审视。
我放下汤勺,平静道:“这是给伤员补充体力的,水源是后山井水,并非私藏。”
“井水?”她冷笑一声,“井水哪来这么清澈?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望着她,没有反驳。
她步步紧逼:“你说,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为什么主上偏偏信你?”
我沉默片刻,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递给她:“尝尝看,就知道是不是好东西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甚,猛地将汤匙甩在地上:“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根本不是普通人!”
我蹲下身捡起汤匙,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个厨娘而已,能做什么?”
她盯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忠诚。”她忽然低声道,“我们从小跟着主上长大,出生入死,拼死护他周全。可你呢?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凭什么得到他的信任?”
我抬头看着她,第一次认真地与她对视:“因为我没想过背叛他。”
她怔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身,将剩下的汤盛进碗中,放好在一旁的木桌上:“你要不信,可以一直盯着我。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说完,我转身离开厨房。
背后一片寂静。
傍晚时分,魏朵出现在训练场。
我正陪着魏劭查看战马情况,远远便看见她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在场上独自练剑。
“主上。”她看到我们走近,收剑行礼,目光却落在我身上,“今日属下想请福福姑娘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魏劭皱眉:“她不需要展示什么。”
“可我们都不清楚她究竟有何本事。”魏朵坚持道,“既然主上如此信任她,总该让我们心服口服吧?”
我看出她的意图,淡淡一笑:“我不会武功,也不会骑射,只会做些饭菜罢了。”
“那就比做饭。”她冷笑道,“谁先做完五道菜,谁赢。”
魏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点点头:“好。”
比赛很快开始。
我熟练地切菜、调味、生火,动作利落,节奏分明。而魏朵虽不擅长烹饪,但也尽力模仿我的步骤,试图追赶。
最终,我还是赢了。
她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菜肴,脸色阴晴不定。
“你怎么做到的?”她低声问。
我笑了笑:“熟能生巧罢了。”
她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
深夜,我回到房中,正准备关门休息,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魏朵。
她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我输了。”她开口,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凭什么让主上如此信任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顿了顿,又道:“那天夜里,我看到你手腕上的玉镯……那是主母留下的吧?”
我心头一震。
那是魏劭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后来他亲手戴在了我手上。
“你不配拥有它。”她低声说,眼里藏着嫉妒与不甘,“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缓缓摇头:“我不属于哪里?战场?人心?还是……魏家?”
她愣住了。
我轻轻关上门,留下一句:“有些东西,不是靠争就能得到的。”
屋内陷入寂静。
屋外,魏朵久久未动。
远处的风掠过树梢,吹散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