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帐外已传来士兵操练的号角声。晨雾未散,空气中还带着夜雨后的湿气,帐篷外的脚步声比往日多了几分急促。
我掀开毯子坐起,身体依旧有些虚软,但比起前几日已好太多。昨夜魏枭为我换上的那碗米粥仿佛还在胃里温着,让我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帐帘被轻轻掀起,魏朵探头进来:“福福,军师让你去议事帐。”
她脸上少有的没有笑意,神情有些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我一边穿鞋一边问。
“不知道。”她摇摇头,“但我看见魏枭一早就进去了,还有几个将领都在。”
我心头一紧。最近敌军频繁试探,魏劭那边压力极大,若不是真到了关键时刻,军师不会这么早召集会议。
我披上外袍走出疗伤帐,清晨的风迎面扑来,吹得我一个激灵。营地里已经忙碌起来,士兵们列队操练,马匹嘶鸣,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可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我却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紧张感在空气中蔓延。
议事帐门口站着魏枭,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战袍,腰间短刀未曾离身。见我走近,他微微颔首,侧身让出一条路。
我走进去,帐内已有不少人。魏劭站在地图前,脸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军师坐在一侧案桌后,手中握着一支炭笔,面前摊开一张写满字迹的羊皮纸。
“你来了。”军师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平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叫我来做什么?”我走到他们中间,直视军师。
魏劭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军师,示意由他开口。
军师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纸张铺展在桌上,上面是一幅详细的战略图。
“这是最终计划。”他说,“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了。敌军步步紧逼,试探不断,显然是在等什么时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我盯着那张图,心跳莫名加快。
“你要怎么做?”我问。
“我们需要一场彻底的反击。”军师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里是他们的补给线必经之地,地形狭窄,适合设伏。我会安排三路分进合击,切断他们与后方的联系。”
他顿了顿,又道:“但这还不够。他们的布防严密,情报来源精准,说明内部有内应。我们必须引蛇出洞。”
我皱眉:“怎么引?”
军师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用你。”
帐内一时陷入寂静。
魏劭的目光紧紧锁着我,眼神复杂。
“什么意思?”我声音低了下来。
“你的空间能力,是我们唯一的优势。”军师看着我,语气温和却坚定,“他们在找你。或者说,他们在找一个拥有特殊血脉的人。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下一个圈套。”
“你是说……把我当诱饵?”我苦笑了一下。
“是保护。”军师纠正道,“我们会安排人手全程护送你进入目标区域,一旦他们现身,便一网打尽。”
“可如果他们不止一群呢?”我反问,“如果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呢?你们准备好了吗?”
帐内众人神色各异,唯有魏劭始终沉默。
“我们别无选择。”军师低声说,“幽州必须收复,否则魏家将永无宁日。”
我低头看着那张图,心中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们说得对。这一仗迟早要打,躲不过去。可我真的愿意成为一枚棋子,被人推上战场吗?
“我可以去。”我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我要知道全部计划。”
军师点头,示意魏朵拉开帐帘,放我进去密室。
那是议事帐后的小屋,专门用来讨论机密事务。屋内点着油灯,火光跳跃,映照着墙上挂着的地图和桌上的卷轴。
军师走过去,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厚厚的纸张,递给我。
“这是完整的作战部署。”他说,“每一支部队的调动、每一名将领的任务、每一个可能的变数,都考虑在内。”
我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让我眼花缭乱。但很快,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
那页纸上写着一句话:
“若失败,请带她走。”
我猛地抬头看向军师,却发现他的表情竟有一丝从未见过的柔软。
“这句话是谁写的?”我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合上纸张,心中百感交集。
“我需要时间想清楚。”我说。
军师点头:“你可以带走这份计划书,今晚之前做出决定。”
我抱着那份沉甸甸的纸张走出密室,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魏劭站在不远处,似乎一直在等我。
“你怎么看?”我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如果你不愿意,我会亲自去找军师谈。”
我怔住。
“你知道我一直不愿你涉险。”他继续说道,“但现在……我已经没资格替你做决定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压着的不只是家族仇恨,还有无法言说的责任与疲惫。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说,“我想参与,也想承担。”
他注视着我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疗伤帐后,我把计划书放在桌上,反复翻阅。每一行字都像一把刀,划过我的心。
魏枭进来的时候,我正盯着那句“若失败,请带她走”。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我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
“你觉得我该去吗?”我问他。
他沉默了几息,才道:“我不希望你去。”
我笑了:“可你从来不会劝我逃避。”
他终于开口:“因为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价值。”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那你呢?”我轻声问,“你会一直跟着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将一枚短刀悄悄塞进我袖中。
“会。”他说,“只要你需要。”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将我藏在身后,而是在我冲出去时,默默跟在我身后,为我挡住所有危险。
夜幕降临,我提着灯笼来到议事帐,将签好名字的计划书交还给军师。
他接过,扫了一眼我名字旁的红印泥,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真的决定了?”他问。
我点头:“我愿意配合,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自选我的护卫。”我望向魏劭,“魏枭,必须跟我一起去。”
魏劭眉头微蹙,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军师合上计划书,烛光下,那盏小灯笼的花纹隐隐浮现,像是某种古老的印记。
我不知道这场战斗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走的一步。
因为我是熊嘟嘟,是那个曾被魏劭捡回家的小女孩,也是如今站在战争边缘的战士。
夜风穿过营帐,吹动灯火,也将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