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有了家。
这一夜，我没有再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帐外风声依旧，但已经不那么冷了。
魏劭还坐在案前，低头翻着一份文书，火光映在他侧脸上，显得轮廓分明又有些疲惫。他听见我动了动，抬头看了我一眼：“醒了？”
我点点头，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还有点虚，但比昨天好多了。
“你昨晚一直守着我？”我小声问。
他合上手里的东西，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嗯。”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我知道他一直在查那枚玉佩的事，也在查我和它之间的联系。他不说，是因为怕我承受不了，或者……是怕他自己接受不了。
我想告诉他，我不怕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会让我难过，我也宁愿和他一起面对。
可现在我不想说那些事。
我想说的是别的。
我靠回床头，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爹爹，你觉得太姥姥她……还会想见我吗？”
他动作顿了下，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为什么这么问？”他语气平静，但我听得出他在小心地试探。
我低着头，手指绞着被角，声音更轻了：“我在想，朱夫人那边……会不会也想再见你一面。”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嘟嘟，你在担心什么？”
我咬了咬唇，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不想你娶别人。”
他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抬起头看他，眼神坚定：“我不想你给我找个后妈。我不想你身边有别人，也不想你以后把我交给谁照顾。我就想……就只想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声音哽咽了一点：“我知道你是侯爷，有很多责任，也有很多人要顾及。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娶别人。我害怕你会忘了我，或者……不再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我越说越小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忽然伸手，将我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背。
“傻孩子。”他低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靠在他胸前，闷声道：“我就是……就是害怕。”
他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开口：“嘟嘟，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心里一颤。
他继续说道：“但我答应你，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紧紧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那你就是我唯一的爹爹。”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没有再说话。
帐外夜风呼啸，帐内却温暖如春。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永远这样下去，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
清晨时分，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魏朵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我从魏劭怀里抬起头，抹了抹眼睛，他替我擦了擦脸，然后朝门口淡淡道：“进来。”
帘子被掀开，魏朵抱着一包热腾腾的东西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啃馒头。
“你们怎么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她把东西放下，歪头看我，“你又惹主上不高兴了？”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魏朵看看我，又看看魏劭，忽然笑了：“哎哟，我说呢，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瞪她一眼：“我才没有。”
她笑嘻嘻地凑过来：“别不好意思嘛，我知道你怕主上娶别人，对不对？”
我脸一下子红了，转头看向魏劭：“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神色不变：“我没说什么。”
魏朵得意地冲我眨眨眼：“我自己猜出来的。”
我气鼓鼓地抱着胳膊：“你能不能别乱讲。”
她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放心吧，主上才不会娶别人呢。”
我愣住：“为什么？”
她压低声音：“因为他不是那种人。而且……你也知道朱夫人那边的事吧？他们之间早就不清不楚的，主上怎么可能再娶她的人？”
我心头猛地一跳。
“说的是……朱夫人想让他娶她的侄女？”我试探着问。
魏朵点头：“可不是嘛。之前军师还劝过他，说为了大局考虑，可以先纳个妾稳定关系。结果主上直接拒绝了，连提都不让提。”
我怔住了。
原来……他早就拒绝过。
我悄悄看向魏劭，他正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书，神情淡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我知道，他不是无情的人，也不是不懂权衡利弊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真的一心只想着我。
我忽然觉得眼眶又湿了。
魏朵见我这样，以为我又哭了，赶紧转移话题：“哎呀，你别多想了，主上根本不可能另娶别人的。你就安心当他的福福吧。”
我点点头，嘴角忍不住扬起。
是啊，我是他的福福。
只要他还愿意叫我一声“嘟嘟”，我就是他唯一的女儿。
……
傍晚时分，魏劭要去议事，临走前叮嘱我好好休息。
我窝在被子里，看他穿好外袍，系好腰带，转身朝我走来。
他弯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温柔：“乖乖等我回来。”
我红着脸点头。
他笑了笑，转身掀帘离去。
我望着帐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是暖的。
可不知怎的，心底那一丝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我其实并不是那个……值得他倾尽一切守护的人，还会不会……依然把我当成他的嘟嘟？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胎记，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
或许，我只是太依赖他了。
可我真的很怕，失去他。
夜里风大，我蜷缩在被子里，听着帐外沙沙作响的旗帜声。魏劭还没回来，我数着时间，眼皮却越来越沉。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有人靠近，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我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他轻轻地坐在床沿，掌心贴上我的额头试温，动作轻柔得像在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睫毛微微颤动，他应该察觉到了，却没有戳破，只是帮我掖了掖被角。
“睡吧，明天我带你去城西走走。”他低声说。
我心中一动，却没有睁开眼。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很轻，像是落在雪地上的一片羽毛，却让我心里一阵发烫。
门帘被掀起又落下，寒风卷着雪粒吹进来一点，很快又被挡在外面。
我睁开了眼，盯着帐顶，思绪纷乱。
魏劭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他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只爱我一个。
那句话，像是烙在我心上一样，怎么都忘不掉。
可越是这样，我越害怕。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我翻身侧卧，将脸埋进枕头里，心里默默念着：只要他是真心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过。
我屏住呼吸，听到那人停在门口，稍作停留，又悄然离开。
是军师。
他刚才站在门口很久了。
我闭上眼，装作熟睡，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今晚的事，好像不只是关于“后妈”。
还有更多，我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而魏劭……他是不是，也在隐瞒些什么？
深夜，我再次醒来。
这次，魏劭回来了。
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我没有出声，只是悄悄看着他。
烛火摇曳，映得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营帐壁上，像一座孤峰。
他忽然抬手，指尖划过额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
“福福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只要你。”
我心头一震。
这句话，他白天对我说过，此刻却又一次重复，像是在对自己许诺。
我闭上眼，眼角渗出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枕边。
我知道了。
不管我是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他都会护我一生。
这份情，我已经无以为报。
只能用余生，去回应他给我的承诺。
——
翌日清晨，我醒得比往常早一些。
魏劭不在帐中，案几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走不久。
我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手脚还有些冰凉。我伸了个懒腰，随手摸到放在床边的小包袱，那是我随身带着的空间石。
我打开空间，一股熟悉的灵泉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种着几棵青翠欲滴的小菜，还有一口小池子，池水清澈见底，水面倒映着我模糊的脸。
我蹲下来看那池水，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在空间深处，我曾无意间看到一块圆形的印记，形状像一只趴着的熊猫，周围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古老纹路。
那时我觉得好奇，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空间是我自己的，什么东西都能出现。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块印记的样子，竟和我颈间的胎记有些相似。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奇怪……”我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在嘀咕什么呢？”
身后忽然响起魏劭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差点摔进空间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身战甲还未卸下，神色略显疲惫，但眼里带着笑意。
“没什么。”我慌忙盖上空间石，“就是……在看我种的菜。”
他走近几步，低头看着我：“脸色好多了。”
我点点头，仰头看他：“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顿了顿，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轻声道：“还行。”
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像是在想什么事。
我站起来，踮脚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忽然脱口而出：“爹爹，你知道吗？我在空间里看到一个印章一样的图案，和我脖子上的胎记有点像。”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魏劭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印章？”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补救：“就是……就是一个圆圆的图案，上面有花纹，我也不太懂，可能是我想象出来的。”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托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在哪？”他问。
“哪哪儿？”我结巴了一下。
“你的空间里。”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取出空间石，轻轻一握，空间门开启，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魏劭跟着我走了进去，站在池边，低头看着那块圆形印记。
他蹲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印记表面。
那一刻，印记竟然泛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像是被唤醒了一样。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做到的？”
魏劭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印记看了许久，最后缓缓站起身。
“这个印记，不是普通的图案。”他低声说，“它……可能和你有关。”
我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目光复杂：“我以前见过类似的印记。”
我愣住了：“在哪？”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在我妹妹身上。”
我的心猛然收紧。
他从未提起过他的妹妹。
而现在，他告诉我，我颈间的胎记，和他妹妹的印记一模一样。
“所以……”我声音有些发抖，“你觉得我……和你有关系？”
魏劭看着我，没有否认。
他伸手将我拥入怀中，手掌贴在我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那处印记。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一定会查清楚。”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心里却翻江倒海。
如果我真的和魏家有关，那我究竟是谁？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为什么偏偏是他发现了我？
我闭上眼，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也许，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偶然。
而是命运早已写好的剧本。
而我，不过是刚刚翻开第一页。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