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叶闻秋，仗着自己好看就到处去勾引人，要不要脸啊。”抬头，一位张扬而明媚的高马尾女生笑着，嘴里吐出与面容毫不相符的话语。

　　俯首，只见一位狼狈不堪的，浑身粘腻着混浊液体的人正跪坐在地，她的发梢一滴一滴地流下液珠，丝丝缕缕的发粘连在一起，如墨如瀑般淌下来，和她的身形一样柔弱而无骨，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融化，化成一滩水。

　　那个美丽的女孩。

　　那个柔弱的女孩。

　　那个眼睛上并无泪痣的女孩。

　　文渊永远从狭小几乎微不可见的罅隙窥探着她，肆意的在暗处看着她被凌辱甚至致死的场面。即使他这么做确有目的，可是看着一只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人们只会尽自己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去玷污。他也乐在其中。

　　叶闻秋的一双平静的桃花眼，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含情脉脉。但她总是拘谨地着低头，细碎的黑发也会遮住这双眼睛。使人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总有人想要搅动这一潭池水，这一湖碧波。

　　她也讨厌，痛恨，憎恶。她也曾因为他人的言语和推搡自厌，但她只是那一片暴风雨中的小小树叶，无论如何好像也左右不了什么。

　　那是一次意外。

　　陆冉带头不知第多少回熟稔的往叶闻秋身上泼了脏水，其实她早就习惯了。习惯的被拖进厕所，习惯的浑身湿粘。习惯的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她可能是实在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了吧。

　　也许真的有人帮过她，像黑夜中的一盏很微弱很微弱的烛火。可她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只是一只蛾子。哪怕向着烛火一扑，只有焚身炼骨，或者将烛火吹灭。不，这不可能。她甚至催不起一阵小小的风。

　　她理应是绝望的，不知为何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没名没份，连死也是无缘无故，几乎无人在意的。但又应该是充满希冀的，迷信者自己下辈子可以投个好人家。又或是感到了一点幸福的，可能是靠近火的一瞬间感受到了那微弱烛火的温暖。

　　她闭上了眼，终于睡了个好梦。

　　文渊很快回过了神。

　　“我不知道。”他理直气壮的回道。

　　“你不知道？”林知意笑盈盈的反问。

　　“我确实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虽然她一直被陆冉霸凌，可能是身上的伤太多了，累积起来正好在那晚爆发，或是她真的没有生的希望。”文渊无所谓的摊手又说。

　　“但是你跟她性格相差太大了。”文渊盯着那双叶闻秋的眼睛，“她从来不会用正眼瞧人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可能是自卑。文渊在心中默默补充。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林知意直接了当的问。她几乎已经猜到这个女孩的经历，可是乍一听这淡漠的语气还是不免愤懑。

　　“我想要陶景。”文渊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语，可是林知意却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他要这个有什么目的呢？林知意心中探寻。当然叶闻秋的事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总得有些目的吧，当然也不排除这人就是天生反社会性人格——单纯有病。

　　文渊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想要陶景。你能给我吗？”

　　林知意冷哼一声：“陶景离开我就会死。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暗恋我吗？”

　　文渊有些无奈道：“那好吧。”

　　身后的厕所隔间门又打开了。

　　“叶闻秋！你竟然还敢骚扰文渊！”陆冉又尖又细的嗓音响起。

　　林知意回头睨了她一眼：“如果你知道陶景死因的线索，那就来找我吧。”这话是对文渊说的。

　　“乐意效劳。”文渊轻笑了一声。

　　她知道他人模狗样。于是也没搭理身后的人和旁边这人，脚步迅速的回了教室。

　　这一天天的，都什么烂摊子。

　　正值下午，阳光正好，金芒跃动着穿过林荫，透进少年的眼中。走廊中穿梭来往的学生喧闹的声音逐渐的模糊了，来来往往的人影也如水一般化开，只留下迅速向前走的主角——一个穿着与校服格格不入的裙子的少女。

　　真的很有趣，文渊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