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躺在床上,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小心翼翼与卑微,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一丝极淡的波澜——那不是动容,是算计。
他太清楚,唯有让萧若风放下戒心,才有逃离的可能。
他太渴望自由了。
这日萧若风又端来温好的燕窝,犹豫着放在床头,正要转身退开,手腕却被轻轻攥住。
他猛地回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苏烬的指尖微凉,力道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他心上。
“阿烬……你?”萧若风的声音都在发颤。
苏烬苏烬缓缓抬眼,眼底褪去了往日的死寂,添了几分朦胧的温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得像羽毛:“有点烫。”
他没有看萧若风的脸,目光落在燕窝碗上,语气平淡,却足以让萧若风狂喜。
萧若风连忙拿起银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再递到苏烬嘴边:“现在不烫了,阿烬尝尝?”
苏烬没有避开,顺从地张口咽下,燕窝的甜润在舌尖化开,他却面无表情,只在吞咽后,极轻地“嗯”了一声。
就这一声,让萧若风眼底的偏执几乎被狂喜淹没。
他一勺接一勺地喂着,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家常,从王府的花开了,到朝堂上的琐事,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苏烬偶尔会应一声,或是微微点头,眼神始终带着几分疏离的温顺,从不多说一个字,却让萧若风渐渐放下了防备。
他开始允许苏烬在静思苑的小院里走动,不再派侍卫寸步不离地盯着,甚至会陪着他坐在廊下晒太阳。
“阿烬,你看那株白雀,又下了一窝雏鸟。”萧若风指着院中的桃树,语气带着讨好。
“等你再好些,我带你去看王府里的牡丹,今年开得极好。”
苏烬望着桃树,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浅得像雾,却让萧若风心头一暖。
苏烬他伸手,试探着想去碰苏烬的发梢,这一次,苏烬没有避开,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依旧没看他,声音轻柔:“风大。”
萧若风立刻收回手,连忙让人拿来披风,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肩头,感受到他没有抗拒,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以为,苏烬终于肯接受他了,却不知,这温顺的假面下,是苏烬早已筹谋好的逃离。
苏烬借着在小院走动的机会,悄悄观察着静思苑的布局——四面环水,唯有一座石桥相连,石桥尽头有侍卫看守,夜里戌时上锁,寅时才开。
他还发现,萧若风为了让他舒心,撤掉了部分暗卫,院墙虽高,却有一处爬满了藤蔓,足够借力攀爬。
他开始刻意迎合萧若风,偶尔会主动说几句话,大多是关于从前在江南的琐事,每一次提起,都能看到萧若风眼底的痴迷与愧疚。
苏烬“还记得醉仙楼的桂花酿,”苏烬望着远方,语气带着几分怅然,“那年的桂花开得特别好。”
萧若风立刻道:“我让人再去酿,按你说的法子,酿最醇的那种。”
苏烬“不必了,”苏烬轻轻摇头,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只是突然想起,许久没闻过自由的风了。”
萧若风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暴怒,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语气带着承诺:“等我再稳妥些,一定带你出去,去江南,去看你想看的一切。”
苏烬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抽回手,唇边依旧挂着那抹温顺的笑。
他知道,萧若风的承诺永远不会兑现,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夜里,萧若风离开后,苏烬借着月光,悄悄扯下院墙上的藤蔓,编织成简易的绳索,藏在床底。
他计算着侍卫换岗的时间,摸准了看守石桥的侍卫在丑时会有半柱香的松懈,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耐心等待着,白日里依旧扮演着温顺的模样,甚至会在萧若风来时,主动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萧若风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里,全然没察觉,身边的人早已心如磐石,只等着一个时机,便会彻底挣脱这囚笼。
丑时已至,万籁俱寂。
苏烬悄无声息地起身,拿起早已备好的藤蔓绳索,走到院墙下。
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他眼底的决绝与冷冽,与白日里的温顺判若两人。他攀着藤蔓,一步步向上攀爬,指尖被藤蔓勒得生疼,却丝毫没有停顿。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金丝雀的安稳,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夺回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