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晨光刚漫过巷口的青砖黛瓦时，林小满就攥着速写本站在了楼下。晨露还挂在蔷薇花丛的叶片上，空气里飘着豆浆的甜香——沈砚的车果然停在老地方，车窗摇下，他正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纸袋朝她笑，眼底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惺忪，却亮得像揉了碎光。

“刚出锅的生煎，小心烫。”他替她拉开车门，座位上放着瓶冰镇橘子汽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昨晚想了想，画画得配汽水才够夏天。”

林小满坐进副驾，指尖刚碰到汽水瓶，就被他递来的热豆浆暖住了。“先喝口热的，别冰着胃。”他说着发动车子，方向盘上还别着支晨光蓝的铅笔，是她上次落在他车上的。

老面馆果然如传说中热闹。木桌竹椅摆满了窄巷，穿白褂子的老板正挥着大铁勺在灶台前忙，蒸腾的热气裹着葱花和酱油香漫出来，把晨光都染成了暖融融的金色。沈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把速写本摊开，就被林小满按住了手：“先吃生煎！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乖乖拿起筷子，却趁她低头咬生煎的空档，飞快地在纸上勾了个她鼓着腮帮子的侧脸，笔尖还特意绕着她沾了点油星的嘴角画了个小爱心。林小满抬头时正好撞见，伸手去抢本子，他却笑着往后躲，手肘撞到桌边的醋瓶，浅褐色的醋汁溅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温柔的水渍。

“完蛋，画毁了。”他故意皱起眉，眼底却藏着笑意。

林小满却盯着那片水渍笑起来：“才没有，这样更像老面馆的烟火气了。”她拿起笔，在水渍旁添了双碰在一起的筷子，“你看，这样就像我们一起吃早餐啦。”

晨光穿过窗棂落在画纸上，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纸页边缘，像昨夜石桥上未画完的尾巴，终于在晨光里接成了完整的弧线。老板端来两碗阳春面，竹筷在碗里轻轻一搅，葱花和猪油的香气漫开来，沈砚忽然低声说：“其实……我昨晚回去又画了幅画。”

他从帆布包里翻出画纸，不是速写本，而是张裁得方方正正的素描纸。画上是昨晚的石桥，暮色被晕染成温柔的靛蓝，路灯的光晕里，两个牵手的小人头顶，除了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还多了行极小的字：“夏天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画。”

林小满的指尖抚过纸面，忽然发现画里的小人脚下，藏着朵小小的蔷薇花，花瓣上还沾着颗像露珠的白点——像极了巷口那丛刚开过的蔷薇。

“老板说这家面馆的辣椒油特别香，要不要试试？”她忽然抬头，耳尖红得像被晨光吻过，“画完面，我们去河边画芦苇好不好？听说清晨的芦苇上有雾，像会发光。”

沈砚的筷子顿了顿，眼里的光比面汤上的热气还要烫。他点头时，晨光正好爬上他的睫毛，把那句没说出口的“好”，酿成了面汤里悄悄化开的糖，甜得恰到好处。

巷口的蝉鸣又开始了，和着面碗碰撞的轻响，把这个带着豆浆香的清晨，也悄悄存进了画纸里，成了夏天未完待续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