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铜铃在夜风里发出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苏清鸢踩着斑驳的石阶向上,桃木簪的温度越来越高,簪尖直指塔顶——那里的邪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压得人胸口发闷。陆景然紧跟在她身后,腰间的配枪换了特制的朱砂弹,枪套上别着清玄道长送来的护身符。
林潇潇攥着玉佩的手心全是汗,石阶缝隙里渗出的黑气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却在接触到玉佩的绿光时缩回。“别怕,”苏清鸢回头给她个安心的笑,“你的血脉能压制邪气,这也是他们非要抓你的原因。”她指着墙壁上的涂鸦,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在月光下组成蛇形,“这些都是赤练派做的标记,引导邪气往塔顶汇聚。”
爬到第三层时,楼梯突然消失在黑雾里。陆景然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浓雾,照出前方悬空的石阶——是幻术制造的陷阱。“跟着我的脚印走,”苏清鸢撒出糯米,米粒落地的位置亮起微光,“糯米能显形,别踩黑处。”林潇潇刚迈出一步,脚下的石阶就化作毒蛇张口咬来,被陆景然一脚踹开,化作黑雾消散。
钟楼顶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苏清鸢贴在门上听动静,里面传来女人的哼唱,调子和博物馆广播里的冷笑者如出一辙。她示意陆景然准备,猛地踹开门——祭坛的景象瞬间撞进眼帘:十二根石柱上绑着昏迷的人,正是观云寺失踪的信徒,他们的手腕在流血,血液顺着石槽汇入中央的蛇形鼎,鼎里的黑水上漂浮着半块蛇形玉佩,与陆景然uncle的遗物恰好能拼合。
“终于来了。”穿黑袍的女人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张与林潇潇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爬着蛇形皱纹,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她手里握着根蛇骨权杖,杖头镶嵌的红宝石正吸收着石槽里的血液,“我是苏媚,赤练派现任圣女,也是你外婆的师妹。”
林潇潇的玉佩突然发烫,她看着对方脖颈上的蛇形咒印,突然想起母亲留的旧相册:“你是那个失踪的女明星!二十年前拍《蛇母传》后就消失的苏媚!”
“不愧是玄阴之体的后人,记性真好。”苏媚抚摸着权杖上的鳞片,“当年若不是你外婆用玉镯封印我的灵脉,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我了。”她突然指向蛇形鼎,“这半块玉佩是你外公的,他本是赤练派的人,却帮着玄门背叛我们,最后被蛇蛊反噬而死。”
苏清鸢注意到鼎里的黑水在旋转,形成个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颗跳动的血珠——是蛇母的核心。“别听她胡说,”她将桃木簪指向苏媚,“赤练派用活人炼蛊,你外公是为了阻止他们才假意加入,最后牺牲自己毁掉了半块玉佩。”她突然想起博物馆的玉琮,“玉琮是定位灵脉的钥匙,蛇形鼎才是真正的祭坛,你们想用血玉和玄阴之体复活蛇母!”
“晚了。”苏媚举起权杖,十二根石柱突然喷出黑雾,绑在柱上的信徒同时睁开眼,瞳孔变成竖瞳,像提线木偶般朝三人扑来。陆景然开枪射向最前面的人,朱砂弹打在对方胸口,爆出团红光,却没能阻止他们前进。“他们被蛇蛊控制了,”苏清鸢甩出黄符贴在石柱上,“攻击柱上的咒印!”
陆景然立刻调转枪口,子弹击碎石柱上的蛇形刻痕,被控制的信徒瞬间倒地昏迷。苏媚见状冷笑一声,权杖顿地,蛇形鼎里的黑水突然暴涨,化作巨蛇扑向林潇潇。苏清鸢推开她,桃木簪与蛇头相撞,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她虎口发麻。
“你的灵力快耗尽了,”苏媚步步紧逼,黑袍下伸出无数蛇形触手,“玄门的符咒对我没用,我们本是同根生,你的血脉里也流着赤练派的血!”她突然指向林潇潇,“看看她!她的玉佩快撑不住了,只要吸收她的玄阴之体,蛇母就能借我重生,到时候整个城市的灵脉都是我们的!”
林潇潇的玉佩果然在变暗,蛇形鼎的邪气正顺着她的脚底入侵。她看着石柱上昏迷的信徒,突然想起苏清鸢说的话:“血脉不是诅咒,是责任。”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绿光突然爆涨,竟将蛇形鼎的黑雾逼退三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清鸢趁机祭出阳燧镜,正午的日光被镜面反射,化作道金光射向蛇形鼎。鼎里的黑水剧烈翻腾,半块蛇形玉佩在金光中融化,与林潇潇的玉佩产生共鸣,在空中组成完整的玉符。“是玄门的合璧咒!”苏媚惊恐地后退,“你怎么会这个?”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苏清鸢与林潇潇同时伸手,握住空中的玉符,两人的血脉之力顺着玉符流淌,在祭坛上空形成道绿色光网,将苏媚困在中央。陆景然趁机解开信徒的绳索,用清玄道长给的解药喂他们服下。
光网收紧的瞬间,苏媚的黑袍裂开,露出里面覆盖着鳞片的身体。她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开始膨胀,化作条巨大的赤练蛇,却被光网死死勒住,鳞片在绿光中寸寸剥落。“我不甘心!”蛇嘴里吐出的人言带着血泪,“玄门欠我的,我要你们都陪葬!”
玉符突然炸裂,化作无数光点钻进赤练蛇的七寸。巨蛇的身体在抽搐中缩小,最终变回苏媚的模样,倒在祭坛中央,眼角的蛇纹渐渐褪去,露出张苍老却平静的脸:“原来……解脱是这种感觉……”她看着林潇潇,嘴角露出丝释然的笑,“告诉清玄……我对不起他……”
随着苏媚的咽气,钟楼的邪气迅速消散。蛇形鼎里的黑水化作白雾,升腾到空中,与月光交融成柔和的光晕。林潇潇捡起地上的玉佩碎片,发现里面嵌着张极小的照片——年轻的苏媚和清玄道长站在观云寺前,笑得灿烂。
“她年轻时也是玄门弟子。”苏清鸢看着照片,突然明白这场恩怨的源头,“因为理念不同走上歧路,却始终没忘初心。”她望向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进钟楼,落在石柱的刻痕上,那些蛇形纹路正在淡化,露出下面隐藏的莲花图案,“是玄门的标记,她一直想回来。”
陆景然的对讲机传来好消息:医院和老剧院的灵脉节点都已控制,赤练派的余党被一网打尽。“清玄道长说,城市的灵脉正在自我修复,”他收起配枪,递给苏清鸢瓶水,“这场风波总算结束了。”
林潇潇将玉佩碎片放进盒子,决定捐赠给博物馆:“让它提醒所有人,仇恨只会滋生黑暗,只有宽恕才能带来光明。”她看着苏清鸢,“我想拜你为师,学习玄门术法,像你一样守护这座城市。”
苏清鸢笑着点头,桃木簪在晨光中闪烁:“欢迎加入。”她看向陆景然,发现他的护身符上,阳光正透过符咒的纹路,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太极图,“看来我们的缘分还没结束。”
离开钟楼时,铜铃突然自动响起,清脆的声音传遍全城,像在宣告新生。林潇潇回头望去,塔顶的阴影里,似乎有个穿黑袍的身影在挥手,转瞬消失在晨光中。她握紧手里的盒子,知道有些故事虽然落幕,却会永远留在时光里,成为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博物馆的先秦玉器展厅里,修复后的玉琮被放在新的展柜里,褪去墨绿的白玉在灯光下温润通透。旁边的说明牌上写着:“玉琮见证了一场跨越百年的恩怨,最终在阳光下重归纯净,正如人性中的光明,终能战胜黑暗。”
苏清鸢的桃木簪被供奉在观云寺的佛前,簪头的朱砂在香火中愈发鲜红。清玄道长说,这簪子吸收了太多正邪碰撞的灵力,已成了新的镇寺之宝。陆景然的办公桌上,多了个小小的玉符,是林潇潇用玉佩碎片做的,据说能安神辟邪。
城市的灵脉在平静中流淌,七处节点的古建筑前,都多了块不起眼的石碑,刻着相同的字:“守护”。偶尔有深夜路过的人,会看到穿汉服的女子在钟楼前洒糯米,或是穿警服的男人在博物馆外巡逻,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交叠,像道无形的结界,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林潇潇正在苏清鸢的指导下画符,笔尖的朱砂在黄纸上流淌,画出的符咒竟隐隐发光。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温暖得像从未有过阴霾。她们知道,只要有人记得这段故事,只要还有人愿意守护,蛇母的阴影就永远不会重来。
钟楼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是报时的清脆声响,在阳光里荡开,惊起几只飞鸟,朝着更远的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