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碎裂的金属板中间，浑身剧痛。但最清晰的是胸口的印记，它正在发光，指引着某个方向。耳边回荡着苏婉未说完的话，还有陆九渊意味深长的笑声。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这次我知道，再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人。
我撑起身子，手肘擦过地面，摸到那支注射器。蓝色液体还在冒泡，但已经不再沸腾。皮肤下的灼烧感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清凉，像是有人在我血管里倒了冰水。头顶的通风口吹出一股冷风，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我愣了一下，这味道和刚才在设备间闻到的一模一样。
“你父亲留下的后门程序。”苏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不是幻觉，而是某种更真实的东西——记忆？预知？还是……她在我体内留下了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抓起注射器，贴身藏好，然后迅速扫视周围环境。这里似乎是地下设施的某条备用通道，墙壁上布满了冷却管道，表面结着厚厚的霜。远处有扇半开的铁门，缝隙里透出微弱的蓝光。
我拖着伤腿往门口挪。每动一下，胸口的印记就跳动一次，像是在导航。
蓝光来自走廊尽头的控制台。屏幕上闪烁着一串坐标代码，旁边还有一行小字：EX-07核心数据库。
我靠在墙上喘气，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脖子。那里有层薄汗，但奇怪的是不烫，反而有点凉。
苏婉脖颈上的红纹……她也说过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
“他就在……”
她想说什么？父亲在哪里？为什么他的实验会让我变成这样？
脚步声停了。
我屏住呼吸，听见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机械装置在运转。
透过门缝，我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走近。不是人类。
它的轮廓像人，但关节处能看到裸露的金属骨架。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块光滑的金属面罩，中间嵌着一颗红色传感器。
它走路的方式很怪，双脚始终紧贴地面，仿佛怕发出声音。
我握紧拳头，光之力在掌心涌动。但胸口的印记突然一阵刺痛，阻止了我的动作。
“别轻举妄动。”
又是那个声音。不是零号，也不是陆九渊。这个声音更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机械人停在门前，传感器微微转动，像是在扫描。我死死盯着它，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掌心弹出一根针管。
“EX-07中和剂。”
我心中一惊，这药剂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机械人把针管收回，转身离开。红光一闪，它走进了另一条通道。
我等了几秒才敢动。胸口的印记继续指引，我跟着它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扇巨大的合金门前。
门上刻着熟悉的符号——是我在母亲日记本里见过的图案。密码是EX-07。
我输入代码，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等着我。
“进来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犹豫片刻，迈步走进黑暗。门在我身后关闭，眼前骤然亮起。不是灯光，而是某种生物荧光。墙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藤蔓，像是某种植物与机械的结合体。
中央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他穿着一件旧式白大褂，头发花白，双手交叉在背后。
“父亲？”
我脱口而出。
男人转过身。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父亲的脸。这是……我的脸。
不，准确地说，是我的脸，但比现在成熟许多，眼角有细纹，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凡。”
他开口，声音比我低沉几分，“欢迎回家。”
我后退一步，光之力在体内翻腾。胸口的印记开始发热，但这一次，它没有扩散，而是收缩成一点，仿佛在回应对方的存在。
“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实验的产物。”
他微笑，“也是你真正的哥哥。”
我愣住了。
苏婉说她是我的姐姐？那这个人……
“别被她骗了。”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她只是实验的一部分。而你我，才是真正的人造生命体。”
“不可能！”
我吼道，“我有母亲！我有童年记忆！我不是什么实验品！”
“你以为那些记忆是真的？”
他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让空气震动，“你所有的经历，都是被设计好的。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是光之力的容器。”
我摇头，胸口的印记又开始疼痛。但这次不是那种灼烧感，而是一种撕裂般的痛，像是有人要把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拽出来。
“你感觉到了，对吧？”
他停在我面前，伸手想碰我，但被我躲开，“光之力在觉醒，但它不属于你。它是属于整个实验计划的。”
“那你呢？”
我盯着他，“你又是谁？”
他沉默片刻，眼神变得复杂：“我是第一个成功体。你父亲用我测试光之力的融合度。后来……他发现我不稳定，于是把我封存了。”
“所以你逃出来了？”
“是苏婉放的我。”他说，“她说你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
“真相就是你是个人造怪物？”
“不是怪物。”
他伸出手，“是进化。你是人类进化的下一步。光之力选择了你，是因为你具备最强的适应性。”
我看着他的手，犹豫了。
“接受它。”
他说，“成为你该成为的样子。”
我咬牙，正要说话，胸口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不是银白色，而是纯粹的黑色。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墙壁上的藤蔓发出尖锐的嗡鸣。
“他们来了。”
他脸色一变，“快走！”
“去哪儿？”
“去源头。”
他指向房间深处，“找到你父亲留下的核心数据。只有那里，你才能知道一切。”
警报声响起，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我转身冲向那条幽暗的通道，身后传来打斗声。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但现在我顾不上这些。
通道尽头是一扇透明的玻璃门，里面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发光球体，周围环绕着无数数据流。球体内部，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母亲？不对，她的脸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更年轻，眼神更坚定。
我走近玻璃门，手掌刚碰到表面，就被一股力量弹开。胸口的印记剧烈跳动，仿佛在抗拒什么。
“密码。”
我喃喃道。
EX-07。
我输入代码，玻璃门应声打开。球体缓缓转向我，人影睁开眼睛。
“林凡。”
她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
“我是你的母亲。”
她说，“也是这个实验的真正起点。”
我愣住了。
“坐下吧。”
她伸出手，“让我告诉你一切。”
我犹豫片刻，走向她。胸口的印记依然跳动，但这一次，它像是在回应她的存在。
“你父亲从未背叛过组织。”
她轻声说，“他只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是的。”
她点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承受光之力的人类。其他的实验体……都失败了。”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既害怕，又安心；既想逃离，又忍不住靠近。
“所以……我是注定的？”
我问。
“不是注定。”
她握住我的手，“是你选择了这条路。”
我低头看向我们的交握的手，胸口的印记渐渐平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就像小时候母亲给我擦药的味道。
“现在。”
她说，“你要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留下，还是离开。”
我沉默了。外面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我不知道苏婉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个自称是我哥哥的人是否还活着。但我知道，我必须做出决定。
我抬起头，看向母亲的眼睛。
“我想知道一切。”
我说。
她笑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未完待续\]母亲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稳。
我站在她面前，不敢动。球体周围的光流动着，像液态水银，又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她身上的白大褂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边角有些磨损，袖口还沾着一块暗红色的痕迹。
“你闻到了吗？”她轻声问。
我愣了一下，空气里确实有种味道。不是茉莉香了，是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
“你小时候最怕这个味道。”她笑了笑，“每次打疫苗都会哭。”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那些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医院的走廊、冰冷的金属床、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可我记得的不是这些细节，而是她的手——也是这样紧紧地握着我。
“那些记忆……都是真的？”
“当然。”
她松开我的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指尖划过的瞬间，胸口的印记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你父亲说过，当你站在这里的时候，你会开始真正地感受。”
“感受什么？”
“光之力的本质。”
她收回手，转身面向球体中央。数据流在她周围旋转，映得她脸上明暗交错。
“你以为它是力量？是天赋？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
她回头看向我，眼神变了，变得陌生。
“不，林凡。它是一种寄生。”
我后退一步，脚踩到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球体里的女人影子也动了，仿佛听到了我的反应。
“它选择了你，但它也在吞噬你。”
她继续说，“你父亲想终止实验，因为他发现，每一个承载光之力的人，最终都会失去‘自我’。”
我喉咙发紧，想说话却说不出。
“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哥哥’，他就是第一个失败者。他没能控制住光之力，反而被它支配了。”
“那你怎么解释我？”
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
“你是例外。”她说，“因为你有‘她’。”
“谁？”
“苏婉。”
她语气忽然变得沉重，“她是你的稳定剂。”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你父亲把她安排在你身边，不是为了引导你，而是为了控制你。她体内的红纹不是实验失败的痕迹，而是抑制装置。只要她在你附近，光之力就不会失控。”
我摇摇头，不想听下去。
“你不信没关系。”她走近一步，“但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已经选了。”我说，“我要知道真相。”
“那就进来。”
她伸手，球体表面泛起波纹，像水面被风吹皱。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实验室。
和我记忆中完全不同。
没有温暖的灯光，没有玩具，也没有母亲温柔的声音。只有冰冷的金属墙、满地的数据板，还有一个躺在中央的操作台上的人影。
“那是谁？”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慢慢走近。
操作台上的脸……是我。
但不是现在的我，是更小的我，大概十岁左右。他闭着眼睛，胸口有一道缝合的痕迹，像是刚做完手术。
“这不是记忆。”我低声说，“这是……过去？”
“是实验记录。”她说，“你第一次觉醒的那天。”
我伸出手，碰了碰玻璃罩。画面突然变化。
我看到自己躺在那里，浑身插满导线。外面站着很多人，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还有……母亲。
她站在角落，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里面是蓝色液体。
“那是光之力的初始载体。”母亲在我身后说，“你父亲把它注入了你体内。”
“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承受它的人。”
“可我还是个孩子！”
“正因为你是孩子，才更容易适应。”她语气平静，“成年人的身体会排斥，但孩子的身体……会融合。”
我后背一阵发冷。
“你们把我当实验品。”
“我们把你当希望。”
她走到我身边，看着画面中的我，“人类已经走到了尽头。环境恶化、战争、疾病……我们需要进化。而你，是我们唯一的成功。”
画面结束了。
玻璃罩重新恢复透明，里面的我依旧安静地躺着。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
我问她。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是人类进化的答案。”
她说，“但也是最大的威胁。”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跳动。那种撕裂般的痛又回来了，比之前更强烈。
“它醒了。”她轻声说。
“谁？”
“光之力。”
她迅速后退几步，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指令。球体开始震动，数据流变得混乱。
“它察觉到你正在质疑它。”
她急促地说，“如果你不接受它，它会抛弃你，寻找下一个宿主。”
“那我会怎么样？”
“你会死。”
她直视我，“光之力已经在你体内扎根，它不能离开，只能转移。而转移的过程……会摧毁你的神经系统。”
我喘着气，胸口的印记越来越烫。我能感觉到它在挣扎，在试图挣脱什么。
“怎么办？”我问。
“接受它。”
她伸出手，“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我看着她，又看向玻璃罩里的自己。
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告诉我……我该怎么接受它？”
她笑了。
“让它知道，你是它的宿主，不是它的奴隶。”
话音刚落，胸口的印记猛然炸开光芒。不是黑色，也不是银白，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颜色。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
母亲的脸色变了。
“它……在回应你。”
她低声说，“但它还不信任你。”
“那怎么才能让它信任？”
“你得证明，你能驾驭它。”
她快速输入一串指令，球体表面浮现出一个倒计时。
“你有三分钟。”
“证明给我看。”
我咬牙，闭上眼睛。
然后，我主动打开了光之力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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