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下午,樊振东结束训练时,天空正酝酿着一场暴雨。他本该直接回公寓休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向了"渡鹊桥"。
推门时风铃清脆作响,樊渡鸢正踮着脚往橱窗里摆放新品。
今天她将头发编成了一条松松的鱼骨辫,发尾系着红色波点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摇摆。她穿着薄荷绿的围裙,衬得肤色如奶油般细腻,鼻尖上沾着一点可可粉,像颗小小的雀斑。
"东东小朋友!"她转头看见他,眼睛弯成月牙,"正好赶上新品上市!"
樊振东心跳漏了一拍。她记得他——记得那个随手写下的化名。橱窗里赫然摆着一排乒乓球造型的马卡龙,圆润的球体上还有他标志性的反手击球动作的糖霜画。
"你真的做了..."他声音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训练包的带子。
"顾客就是上帝嘛!"樊渡鸢用镊子夹起一枚马卡龙放在小碟子里,"尝尝看?白巧克力内馅,加了一点点薄荷,模拟乒乓球的那种...嗯...清凉感?"
她歪着头寻找形容词的样子让樊振东喉咙发干。马卡龙外壳酥脆,内馅绵密,薄荷的清凉确实奇妙地唤起了球场上的感觉。
"好吃吗?"她凑近问,身上带着香草和阳光的气息。
樊振东点点头,生怕一开口会暴露自己过快的心跳。
柜台上的灵感本摊开着,在他上次留言下方,樊渡鸢用粉色荧光笔写道:
樊渡鸢"东东小朋友,你的愿望实现啦!PS:你是打乒乓球的吗?为什么想到这个创意?"~
他拿起笔,犹豫片刻后回复:
樊振东"小时候的梦想。现在做会计。——东东"
撒谎的感觉让他耳根发热。樊渡鸢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发丝擦过他的肩膀。
"会计啊..."她拖长音调,声音里带着莫名的笑意,"那下次要不要试试算盘造型的饼干?"
樊振东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假装研究橱窗里的新品,实则透过玻璃的反光观察樊渡鸢。
她哼着《甜蜜蜜》收拾桌面,手腕转动时露出一截纤细的银链,吊坠是个微型的打蛋器。
接下来的两周,樊振东养成了每三天光顾一次的习惯。灵感本上的对话越来越长:
樊振东"想要有奖杯造型的巧克力。——东东"
樊渡鸢"东东小朋友很有野心嘛!下周备好金箔等着~——渡"
樊振东"抹茶口味太苦了。——东东"
樊渡鸢"挑剔鬼!下次给你做抹茶白巧双层,甜度+++++!——渡"
每次留言后,樊振东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回公寓,像是急于拆开礼物的小孩。
他的训练日记本渐渐被与训练无关的内容占据:
樊振东"5月18日,晴。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很……可爱。右手中指有个小烫伤。推荐了一款荔枝玫瑰蛋糕,说像初恋的味道。"~
樊振东"5月21日,多云。下雨天她会放爵士乐。记得住每个老人的忌口。笑起来会先眯左眼。"
周五晚上,队内对抗赛樊振东状态不佳,连输两局。
教练喊了暂停,皱眉问他在想什么。樊振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自己满脑子都是某个甜品师做马卡龙时微微吐舌的样子。
比赛结束已是晚上九点,暴雨倾盆。
樊振东拒绝了队友的夜宵邀请,冒雨跑回公寓。路过"渡鹊桥"时,他意外发现店门还亮着灯。
樊渡鸢蹲在后门小巷里,全身湿透。
她没穿平时的围裙,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过大的男式衬衫,衣摆在大腿处晃荡。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卷起的袖口。
但她全然不顾,正专注地用木板和塑料布搭建一个小窝棚。
"需要帮忙吗?"樊振东走近才开口。
樊渡鸢吓得差点坐进水坑里。樊振东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触感冰凉湿润。
"东东?"她眨掉睫毛上的水珠,"你怎么..."
一阵微弱的呜咽声打断了她。窝棚深处蜷缩着三只小狗,正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樊渡鸢立刻转身,用身体为它们挡住风雨。
"附近流浪狗生的,"她声音轻柔,"前天发现时已经淋了一夜雨。最小的那只有点发烧。"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口袋里掏出半根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
小狗们凑过来舔她的手指,她笑得比樊振东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真实。
"你每天都来喂它们?"樊振东蹲下身,闻到樊渡鸢身上雨水混杂着淡淡香草的气息。
"嗯哼。"她挠挠最小的那只狗的下巴,"等雨停了要给它们找领养。这只叫提拉米苏,斑点的是马卡龙,最调皮的是泡芙。"
樊振东脱下外套盖在狗窝上方挡雨。
他的T恤很快湿透,贴在身上。樊渡鸢伸手拂去他眉骨上的水珠,指尖温暖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严肃的东东会计这么有爱心。"她笑着说,眼睛在雨中亮得出奇。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湿漉漉的脸庞。
水珠从她的下巴滴落,滑过纤细的脖颈,消失在衬衫领口。
樊振东突然很想记住这一刻——雨声、她的温度、小狗的呜咽,还有自己胸腔里陌生的悸动。
"我帮你。"他哑着嗓子说,接过她手中的木板。
两人忙到雨势渐小。
樊渡鸢最后检查了一遍窝棚的牢固程度,满意地点点头。
她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樊振东下意识揽住她的腰。隔着湿透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
"谢谢。"她轻声说,呼吸拂过他的锁骨。
樊振东应该放手,却鬼使神差地收紧了手臂。一滴水从她的发梢落下,滑过他的手腕,烫得像熔化的巧克力。
远处传来店员的呼唤:"渡鸢姐!姜茶煮好了!"
樊渡鸢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脸颊泛起红晕:"要...要进来喝杯茶吗?"
樊振东摇摇头。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做出更冲动的事,比如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吻掉她鼻尖上的雨滴。
"明天见。"他低声说,转身走进雨里。
背后传来樊渡鸢的喊声:"东东!伞!"
他假装没听见,任由雨水冲刷发烫的脸庞。回到公寓,他站在窗前久久凝视着楼下甜品店的灯光,直到它熄灭在雨夜里。
那晚,樊振东的训练日记只写了一行字:
樊振东"5月28日,暴雨。原来心动是有声音的,像雨滴落在甜奶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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