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其不情愿、极其屈辱地,磨磨蹭蹭地把那只微肿的手腕,一点点挪到了你面前。
你无视他眼中喷薄的怒火和羞耻,动作娴熟地拿起准备好的冰袋,用纱布松松裹住,稳稳地敷在他手腕的肿痛处。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和绷紧的肌腱。
“嘶——”冰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抽了口气,身体本能地想往回缩。
“别动。”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手指微微用力按住他试图逃离的手腕。
肌肤相贴的地方,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你能感觉到他手腕脉搏的急促跳动,一下下撞击着你的指腹。
他僵住不动了,只有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你额前的碎发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那眼神死死盯着你头顶的发旋,仿佛要在那里烧出两个洞来,牙关咬得死紧。
周围训练的声音似乎都模糊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你指尖下那鲜活有力的搏动。
冰敷需要时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微妙的、紧绷的气氛。
你低着头,专注于手腕的冷敷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落在你发顶的目光。
“樊渡鸢,”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磨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等着……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眼皮都没抬一下,用镊子夹起一块新的消毒棉片,轻轻擦拭他手腕上蹭到的一点灰。
“哦?”你淡淡地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好啊。需要我帮你记在阿姨碎花床单那笔账的后面吗?”
“你!”他瞬间又被噎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更红了,像熟透的虾子。
他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你,只用后脑勺对着你,后颈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
冰敷结束,你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转身准备离开这个火药桶。
“喂!”他在你身后闷闷地喊了一声,声音别扭得很。
你没回头。
“那个”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含含糊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别扭,“……谢了。”
你脚步顿了一下,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说话,径直走向下一个需要处理的队员。
身后,王楚钦懊恼地用毛巾盖住脑袋、用力揉搓自己的头发。
训练馆的喧嚣重新涌入耳膜。
刚才那场小小的“战役”,仿佛只是庞大训练机器运转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你走向下一个肌肉紧张的队员,递上准备好的筋膜枪,指导他放松位置。
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角落。
王楚钦还坐在那里,脑袋上盖着那条深蓝色运动毛巾,像只沮丧的大型犬。
他低着头,对着自己那只刚被你治疗过的手腕,正小心翼翼地、笨拙地尝试着单手给另一只手缠护腕带。
白色的带子在他手指间缠缠绕绕,几次都差点打结,弄得他更加烦躁,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你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球场上杀伐决断,手腕灵活得能玩出花来,生活里某些方面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轴得要命,还死要面子。
“樊姐!”一个年轻队员龇牙咧嘴地喊你,“我这儿,好像抽着了!”
你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处理。等帮那个队员松解完紧张的肌肉,再回头时,角落那个别扭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去冲澡或者做别的放松了。你摇摇头,继续投入工作。
傍晚,队里例行的技术分析会结束,队员们三三两两散去吃饭。
你收拾好医药箱,刚走出训练馆大门,准备去食堂,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王大头”。你挑了挑眉,接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才传来王楚钦的声音,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食堂或者人多的走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但仔细听,能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樊小鸢,出来一下。停车场,我车旁边。”他语速很快,说完似乎怕你拒绝,又硬邦邦地补了一句,“有急事!关于……关于我妈的!”
你握着手机,指尖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了一下。
关于阿姨的急事?还用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
你几乎能想象出他现在那副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样子。
你太了解他了,从小到大,只要他一撒谎或者紧张,语速就会不自觉地加快,眼神还喜欢乱瞟。
“知道了。”你平静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