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在战术理论教研室的门口，手里捏着刚发下来的期中试卷——58分，不及格。
纸面上密密麻麻的红叉像战场上的弹痕，每一道都精准地击中她的弱点。山地作战补给线计算错误、电子对抗时序推演混乱、联合作战指挥链逻辑矛盾。
她盯着那些批注，耳边嗡嗡作响。
——明明上周的实战演习，她还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里精准调度三个兵种，完成教科书级别的合围歼灭。可为什么，当这些战术被拆解成公式、矩阵、理论模型时，她反而寸步难行？
图书馆的灯光刺眼得让人头晕。林悦翻开《联合作战指挥理论》，密密麻麻的兰彻斯特方程、概率矩阵、后勤补给计算模型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死死堵在她的思维里。
她试着代入数值，可每次计算到一半，脑子就像被塞进一团乱麻，数字和符号纠缠在一起，再也理不清。
“为什么……”
她攥紧笔，指节发白。
——明明在实战推演时，她能一眼看穿敌军的薄弱点，能在电光火石间做出最优决策。可当这些决策被要求用数学语言精确描述时，她的思维却像被冻住了。
“林悦，第七题的电子对抗时序图，你完全推反了。”陈雄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低头看着试卷，那道题旁边画着一个巨大的红圈，旁边批注：【战场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记得考试时的场景——她盯着题目，明明每个概念都熟悉，可当它们组合成一道完整的推演题时，她的思维就像被突然切断的通讯信号，一片空白。
“我明明会的……”
她咬紧牙关，喉咙发紧。
——就像小时候在托儿所，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孩子被父母接走。她记得他们的脸，记得保育员阿姨的叹息，可当有人问她“你爸爸妈妈呢？”时，她却突然忘了该怎么回答。
“林悦，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姜萌萌皱眉看着她，“这道题不就是你上次实战用的战术吗？”
林悦盯着沙盘上的推演模型，手指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她知道答案。
可她说不出来。
——在战场上，她能凭直觉找到最优解，可当这个决策被要求用理论语言完整推导时，她的思维就像被卡住的齿轮，无论如何都转不动。
“我……需要再想想。”
姜萌萌叹了口气：“你总想一步到位，可理论是需要拆解的。”
林悦沉默。
——是啊，她习惯了在战场上独断专行，习惯了靠直觉解决问题。可现在，她必须学会把那些行云流水的临场决断，拆解成一步步可验证的逻辑链条。
而她，竟然做不到。
补考前夜，林悦一个人在空教室里，黑板上写满了推演步骤。
她一遍遍重算，一遍遍推翻，直到手指被粉笔灰磨得发红。
“为什么……”
她盯着那些公式，突然狠狠把粉笔砸在地上。
——为什么她能指挥千军万马，却算不清一个基础的后勤补给模型？
——为什么她能在枪林弹雨中冷静决策，却在笔试时连最简单的时序都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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