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就差那么一点点,那句话几乎就要冲破喉咙——“我不是在打工,我考上了军校!” 她几乎能想象到母亲瞬间惊愕的表情,父亲镜片后锐利眼神的变化,妹妹恍然大悟的惊喜。如果说了,也许……也许母亲投向她的目光不会再是失望和指责?也许父亲沉默的嘴角会有一丝松动?也许妹妹那句“反正你也不会”就能收回?
她渴望那份认同,渴望那份迟来的、带着惊讶甚至可能混杂着骄傲的“看见”。那是她无数次在训练场上累到虚脱、在雪地里冻到麻木时,支撑着她咬牙挺过来的微弱念想之一。
但是,不行。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骄傲和屈辱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喉咙。那份需要用“军校生”的身份才能换来的、施舍般的“待见”和“认可”,让她觉得无比廉价,甚至是一种背叛。她不需要用这身浸透了汗水和磨难的军装,去那个永远觉得她“不够好”、“不如妹妹”的家里,乞求一点可怜的温情。她的骄傲,她的汗水,她磨破的膝盖和手上的老茧,是她用命挣来的勋章,不是为了兑换这份可能带着审视和重新衡量的“爱”。
她要的,从来不是居高临下的、因为身份改变而施舍的认可。她要的是,即使她依然“不成器”,即使她剪了短发、晒得黝黑、满手老茧,也依然被无条件地看见、被拥抱的那个位置。那个属于“林悦”本身的位置。
既然这里没有,那她便带着自己的勋章,去更广阔的天地寻找属于自己的荣光,寻找那份无需证明、也无需妥协的认同。寒风呼啸,冰冷刺骨,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和解脱。她挺直了背脊,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割断了与过往的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牵绊,坚定地走向远方未知的黑暗,再也没有回头。
几年后
凛冽的北风卷着雪粒子,狠狠抽打在707铁军团训练场的铁丝网上,发出尖锐的呼啸。训练场上,一队士兵正在进行高强度的战术协同演练,泥浆、汗水与呵出的白气混杂在一起。而在场地边缘的指挥位置,一个挺拔的身影如标枪般矗立。
林悦。
几年军校的淬炼和基层连队的摔打,早已洗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青涩与迷茫。此刻的她,穿着笔挺的作训服,肩章上代表军官身份的星徽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依然醒目。短发利落依旧,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后的小麦色,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眼神锐利如鹰隼,专注地扫视着训练场的每一个角落。
她现在是707铁军团新组建的侦察营某连连长。
当初从军校毕业分配时,她看到“707铁军团——驻防地:原籍军区”的字样,内心有过一瞬间的波澜。那是父亲林宇轩曾经奋斗过的地方,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军区大院所属的部队。但波澜很快被一种复杂的决心取代:她要在这里,在父亲曾经的土地上,凭自己的本事站稳脚跟,赢得纯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