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调快了的时钟，滴答滴答往前跑。光芒总算在一家本地科技公司落脚，虽然起步薪资不如江南，但好歹是专业对口的岗位。他适应得飞快，没过仨月就跟部门同事打成一片，午休时能凑在一起打扑克，下班还能约着去撸串，朋友圈里渐渐多了些新面孔的合照。
两人的小窝也终于有了生活气。每天早上，梦昕的闹钟还没响，光芒就已经在厨房叮叮当当煎鸡蛋，油星溅到围裙上也不管；晚上谁先到家，谁就往锅里丢把面条，卧两个溏心蛋，氤氲的热气里全是烟火味。
梦昕还是老样子，工作上遇到丁点难题都要找光芒念叨。“你说这个作者的修改意见，是不是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她举着打印出来的稿件，眉头皱得像只小老太太。光芒正对着电脑改代码，闻言头也不抬地接话：“你先顺着他的思路改一版，不行再拐回来，反正你的键盘敲得比我打游戏还快。”
“我是不是有点太依赖你了？” 有天晚上，梦昕窝在他怀里看纪录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他的衣角。
光芒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一推，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依赖我依赖谁？我就是来给你当靠山的，不然我回来干嘛？” 他说得理直气壮，像在宣布什么重大真理，逗得梦昕 “噗嗤” 笑出了声。
他有时候会突然冒出句豪言壮语：“你在出版社别太累，实在不行就辞职，我养你啊！” 说这话时，他正叼着牙刷满嘴泡沫，声音含混不清，却带着股认真的劲儿。
梦昕总会伸手擦掉他嘴角的牙膏沫：“那可不行。” 她掰着他的手指头数，“人得有自己的工资卡才硬气，万一哪天你想吃帝王蟹，我还能掏钱请你呢。再说了，两个人赚钱总比一个人强，你就不用总想着加班费了。”
她这话倒是没说错。两人如今的厨艺，跟刚毕业时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以前炒个青菜能放半袋盐，现在居然能凑出四菜一汤。光芒的拿手菜是番茄炖牛腩，虽然肉炖得有点柴，但汤汁泡饭能吃两大碗；梦昕最擅长凉拌黄瓜，酸甜口的，每次端上桌都被抢着吃光。有次尝试做可乐鸡翅，鸡翅糊得像焦炭，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居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他们租的那间老房子，墙皮有点斑驳，窗户也不太严实，却被梦昕收拾得像个童话小屋。窗台上摆着捡来的玻璃瓶，里面插着路边采的小雏菊；墙上贴满了两人的合照，从军训时的迷彩服到现在的便装，笑脸一张比一张甜。
“要不咱们买套粉红色的窗帘吧？” 梦昕指着网上的图片，眼睛亮晶晶的。图片里的窗帘粉嫩嫩的，还绣着小兔子。
光芒赶紧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饶了我吧祖宗！我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对着粉色窗帘，同事该以为我转行去唱京剧了。” 他捂着胸口做夸张状，“要不等以后换大房子，给你单独整个粉色衣帽间，现在先委屈委屈，用我选的蓝格子，行不？”
梦昕被他逗得直笑，最终还是选了蓝格子窗帘。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倒也挺温馨。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总少不了加班的侵袭。光芒一忙起来，能在公司待上一整天。梦昕晚上回家，看到的只有冷清清的客厅，锅里的饭菜热了又热，最后还是倒进了垃圾桶。她有时候不等他，自己先睡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躺到身边，往她怀里钻了钻，带着点办公室的冷气。
有次连续三天，两人愣是没正经说上一句话。梦昕早上出门时，光芒还在呼呼大睡，额头上印着枕头的褶子；她晚上回来时，他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直到第四天早上，梦昕正对着镜子涂口红，光芒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好几天没见你了。”
梦昕对着镜子里的他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晚上给你做番茄炖牛腩。”
“好。” 他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像只没睡醒的大金毛。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房间里暖洋洋的。日子就是这样，有热热闹闹的陪伴，也有安安静静的等待，不管怎样，只要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自己，再累也觉得甜丝丝的。
这座城市像个藏满惊喜的糖果罐，转着转着就能碰到熟面孔。玉儿毕业后也留在这里当老师，小胖哥进了家国企天天喊着 “朝九晚五太无聊”，算下来光熟络的同学就有七八个。于是工作之余，聚聚餐成了固定节目。
选的馆子总离学校不远，老板还是当年那个会多送瓶汽水的大叔。“还记得不？光芒当年为了抢最后一份糖醋里脊，差点跟隔壁班男生打起来！” 玉儿啃着鸡翅，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梦昕捧着茶杯笑，余光瞥见光芒正偷偷往她碗里夹排骨，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大家七嘴八舌聊近况，谁涨了工资，谁换了新发型，谁还在跟当年的对象腻歪。说到兴头上，就翻出手机里的老照片 —— 军训时晒得黢黑的集体照，运动会上光芒冲线时歪掉的领带，毕业照里梦昕被挤得皱巴巴的学士帽。笑声撞在饭馆的玻璃窗上，又弹回来，混着饭菜香，甜得像刚开封的蜂蜜罐。
日子就这么在快节奏的工作和慢悠悠的相聚里晃悠。光芒的程序员生活像上了发条，键盘敲得比打游戏还猛，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有次梦昕半夜醒来，摸身边是空的，客厅却亮着灯，推开门一看，他正对着电脑啃面包，屏幕蓝光映得脸像只熬夜的猫头鹰。
“你怎么还不睡？” 她揉着眼睛走过去。
“这版代码明天就得交，改完就睡。” 他往嘴里塞了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你先睡，不用等我。”
梦昕也不黏人，自己找乐子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他加班时，她就窝在沙发上看书，给窗台的多肉浇水，或者研究新菜谱 —— 上次跟着视频学做的蛋挞，虽然边缘烤焦了，好歹中间是甜的。周末他忙，她就约玉儿逛街，去图书馆还书，甚至自己去公园喂鸽子，回来时还能给光芒带份他爱吃的烤冷面。
“你家梦昕也太省心了吧？” 光芒的哥们儿聚餐时，看着他手机里梦昕发来的 “我去看电影啦，你忙你的”，一脸羡慕，“我女朋友恨不得我 24 小时汇报行踪。”
光芒得意地扬眉毛，嘴上却嘴硬：“那是，也不看是谁女朋友。” 心里却偷偷乐，他家小姑娘就是这么懂事，像颗裹着糖衣的硬糖，甜得恰到好处，还不粘牙。
但光芒从不含糊给她的安全感。公司团建去近郊爬山，出发前给她发定位：“我们到山脚啦，有二十多个人呢。” 晚上住民宿，临睡前必须打个视频电话，镜头晃得厉害，他举着手机绕房间转一圈：“你看，都是同事，没外人。”
私下同事聚餐更不用说，必定拽上梦昕。“这是我女朋友，梦昕。” 介绍时腰板挺得笔直，像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有女同事开玩笑说 “光芒藏得够深啊”，他就挠着头笑：“这么好的女朋友，当然得藏好了。”
梦昕也从不多想，他说加班就信，说聚餐就等，连他手机密码都懒得问。有次光芒故意逗她：“你就不怕我偷偷跟别人聊天？”
她正在给他熨衬衫，闻言头也不抬：“你要是想聊，我也拦不住啊。”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 他伸手捏她的脸，却被她用熨斗柄轻轻推开，“别闹，烫着呢。”
相处越久，光芒越觉得离不开这颗 “省心糖”。她把出租屋收拾得一尘不染，他随手扔的袜子总能第二天出现在晾衣架上；他感冒时，她会默默把感冒药和温水放在床头，不多说一句却比谁都周到；两人偶尔拌嘴，她从不冷战，皱着眉头把话说开，转脸就能给他削个苹果。
“你是不是根本不需要我啊？” 有天晚上，他抱着她窝在沙发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梦昕正在看他手机里的猫咪视频，闻言眨眨眼：“需要啊。”
“哪需要？”
“你看，” 她指着屏幕里打架的小猫，“这只黄的赢了，像你。” 又指指另一只，“这只白的输了，像我。我打不过别人，就得靠你保护啊。”
他被逗笑了，把她搂得更紧。可不是嘛，他家小姑娘就像只温柔的猫，想粘人时会悄悄蹭他的胳膊，说 “今天的风好冷”；不想粘人时就蜷在旁边晒太阳，安安静静的，却让人心里踏实。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刚泡好的奶茶，温度刚好，甜得刚好，让人怎么喝都不腻。
窗外的月光又爬进来了，照得地板泛着白。光芒低头看怀里的人，她已经靠着他睡着了，呼吸轻轻的，像片羽毛落在他胸口。他悄悄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 这辈子，大概是栽在这颗 “省心糖” 手里了。
周末的清晨总是裹着点懒意。阳光透过蓝格子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画了道亮闪闪的线。梦昕翻了个身，鼻尖蹭到片温热的胸膛，眼睛还没睁开，先听见光芒的笑声：“小懒猫，太阳都晒屁股了。”
她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像只刚睡醒的奶猫：“再睡五分钟。”
“再睡早饭就成午饭啦。” 光芒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碰到她没睡醒的呆毛，“昨天不是说要吃葱油面吗？再不起，面条都要自己跳进锅里了。”
这话倒是管用。梦昕 “腾” 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眼睛还眯着，却已经在摸衣服：“要放两个荷包蛋。”
厨房很快热闹起来。光芒系着那件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 —— 还是梦昕逛街时一眼看中的，说 “跟你一样可爱”—— 在灶台前颠勺，葱花的香味混着面条的麦香飘满了屋子。梦昕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碟子，往里面倒酱油和醋，结果手一抖，醋倒多了，酸得她直皱鼻子。
“笨蛋。” 光芒笑着从她手里拿过碟子，手腕轻轻一抖，酱油和醋就比例刚好地混在一起，“看清楚了，酱油要比醋多这么多。” 他用手指比划着，指尖沾了点酱油，趁她不注意，往她鼻尖上一点，“像只小花猫。”
梦昕气鼓鼓地去挠他痒痒，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怀里一带，两人就这么在狭小的厨房里闹成一团。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冒着泡，像是在给这场嬉闹伴奏。
吃完早饭，两人窝在沙发上晒太阳。光芒拿着本编程书看得入神，梦昕就趴在他腿上，翻着一本旧相册。翻到那张拍大头贴的照片时，她突然笑出了声：“你看你当时的鬼脸，丑死了。”
照片上的光芒挤眉弄眼，嘴角歪到一边，活像个调皮的猴子。他凑过来看了看，满不在乎地说：“这叫个性，你懂啥？再说了，旁边的你笑得那么甜，不就刚好中和了我的帅吗？”
“脸皮真厚。” 梦昕伸手去拍他的胳膊，却被他抓住手，轻轻吻了吻指尖。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像镀了层金边。
下午的时候，家里的灯泡突然坏了，客厅一下子暗了下来。梦昕正准备喊光芒，就见他已经搬着凳子站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新灯泡，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看好了，本维修大师上线。” 他得意洋洋地说着，结果脚下一滑，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吓得梦昕赶紧伸手去扶。
“小心点！”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急。
光芒稳住身形，冲着她傻笑：“没事没事，你老公我身手矫健。” 他很快换好了灯泡，按下开关的瞬间，客厅亮堂起来，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厉害吧？”
梦昕没说话，只是走过去，伸手擦掉他脸上沾的灰尘。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时，他突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像偷到糖的小孩。
傍晚的时候，两人去楼下的菜市场买菜。光芒推着小推车，梦昕就跟在旁边，时不时停下来看看新鲜的草莓。“这个看起来好甜。” 她拿起一颗红通通的草莓，递到光芒嘴边。
他咬了一口，果汁沾在嘴角：“嗯，比你还甜。”
梦昕的脸一下子红了，伸手去擦他嘴角的果汁，却被他抓住手，放在嘴边也咬了一口 —— 当然，只是轻轻的一下。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推车里的菜越来越多，笑声也越来越响。这样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却像杯温吞的白开水，慢慢喝下去，才发现里面藏着满满的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