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晴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凡的心口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寂静之森，在这一刻，才真正对得起它的名字。
风停了，队员们劫后余生的喘息声也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离了声音，只剩下这道冰冷的质问，在林凡的耳边反复回响。
被发现了。
在他伪装得最好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完美融入这个团队的时候，被这个女人，用最平静的语气，撕开了所有的伪装。
林凡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
坦白？告诉她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叫“恶魔一号”的老怪物？恐怕下一秒，那把从未出鞘的冰剑就会把他连人带魂一起净化了。
撒谎？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匪夷所-思的成长速度和这身诡异的能力？在S级强者堪比测谎仪的感知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清冷凤眸。
他选择了第三条路。
一份半真半假的坦白。
“我的天赋……变异了。”
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异常坚定。他斟酌着词句，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在排雷。
“在腐臭洞穴那一次，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在濒死的瞬间，我的F级天赋【吃饭】发生了未知的变异，它进化了。”
萧晴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猎物露出更多的破绽。
“它让我能从吞噬的物体中，汲取能量，强化自身。”林凡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他自己定义的名字，“你可以叫它……【吞噬】。”
话音刚落，一个戏谑的声音就在林凡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
“哟，这个小妞挺敏锐的嘛，都快摸到咱们的根了。”恶魔一号的声音懒洋洋的，像刚睡醒的猫，“我的宿主，你要不要干脆把本大爷的存在也告诉她？我很好奇，她要是知道你身体里还藏着个‘男小三’，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一剑把我们俩都给嘎了？”
林凡的眼角抽了抽，强行无视了脑子里的单口相声。
萧晴雪审视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变异？”她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协会的档案库里，有过天赋变异的记录，一共十三例。但没有一例，像你这样……霸道，这样高效。”
她的视线扫过地上那些正在缓缓消散的魔物残骸，意有所指。
“这是一条危险的路。”她的语气变得严肃，“依靠掠夺外来能量的变异，极不稳定。失控的力量，会反噬它的主人。这条路的尽头，往往不是巅峰，而是自我毁灭。”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
他本以为萧晴雪会追问他力量的来源，会怀疑他与魔物有染，甚至会把他当成异类处理。
可他没想到，她关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条路……会不会让他死。
“我知道。”
林凡的回答很平静，那双重新变得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萧晴雪那张清冷的脸。
“但这是我唯一拥有的路。”
没有抱怨，没有解释，只有一种经历过死亡和背叛后，沉淀下来的、不容动摇的决绝。
这份坦诚，似乎触动了萧晴雪。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在林凡以为这关算是过去了的时候，萧晴雪却突然有了动作。
她转过身，从自己随身的战术包里，取出了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通体由某种蓝色水晶制成的小瓶子。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将那个小瓶子向后抛了过来。
“拿着。”
林凡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瓶身入手冰凉，里面装着半瓶琉璃般剔透的液体，散发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微光。
“这是‘静神药剂’。”
萧晴雪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腔调，但说出的话，却让林凡整个人都愣住了。
“它可以有效抑制吸收混乱能量时，产生的精神反噬和污染。”
她顿了顿，转过身，那双清冷的眸子重新锁定了他。
“别让你的力量，先把你的脑子给吃掉了，废物。”
林凡握着那个小瓶，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静神药剂！
A级的珍贵战略物资！
在黑市上，一瓶的价格足以在龙城最繁华的地段换一套小户型，而且有价无市。那是专门给那些在A级、甚至S级隧道中探索，被高等魔物精神污染的顶尖强者，用来吊命和稳固心神的圣药。
他一个刚入队的新人，何德何能……
林凡感觉手里的瓶子，重如山岳。
这重量，不是来自于它的价值，而是来自于那份隐藏在“废物”这个词背后的、笨拙的关怀。
从他觉醒天赋开始，所有人都只在乎他的力量有多废物，或者有多强大。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关心的不是他力量的本身，而是拥有这份力量的他，走在这条路上，会不会把自己玩死。
林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
他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可那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在萧晴雪面前，任何客套的话都显得矫情。
最终，他只是用力攥紧了那个小瓶，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了，回基地。”
萧晴雪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带着其他队员开始撤离。
那道孤高的背影，在林凡眼中，似乎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
半小时后，小队返回“天剑”位于青阳市的秘密基地。
所有人都带着一身疲惫，准备去休整。林凡也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瓶价值连城的药剂。
可他们刚走进指挥大厅，就迎面撞上了神色焦急的副队长李文。
“队长！你们总算回来了！”
李文的额头上全是汗，他快步走到萧晴雪面前，连敬礼都忘了，直接将一份最高等级的加密情报调取到中央战术平台上。
“总部刚刚传来的紧急讯息！”
萧晴雪和林凡的视线，同时投向了那块巨大的屏幕。
只见屏幕上，青阳市东部三百公里外的无人区，一个巨大而鲜红的能量反应点，正在疯狂闪烁，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
李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凝重和惊骇。
“就在十分钟前，那里出现了一座新生的A级隧道！”
“能量反应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失控，引发覆盖整个东部地区的超级魔潮！”
“总部已经发布最高动员令，紧急召集所有队长级战力，以及最具潜力的A级预备役，立刻组建联合特遣队，前往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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