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箭痕

林砚带女孩回了住处——那是间藏在老巷深处的旧茶馆，门楣上挂着“忘尘”二字，褪色得快要看不清。

他刚把女孩安置在里间的榻上，指尖就泛起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虎口处竟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像枚残缺的箭镞。

是刚才碰那女孩时沾到的？

林砚皱眉，刚想运力压下，就听见外间的铜铃响了——这铃是他设的结界，寻常阴物进不来，除非是……

他推开门，就见门槛上坐着个少年。

少年穿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胸口破了个血洞，暗红的血浸透衣料，凝成硬块。最扎眼的是他心口插着的半截箭——青铜铸的，箭杆上刻着扭曲的咒文，正泛着黑绿的光。

是活的？不像。林砚能闻到他身上的死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阿澈“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诡异。他看着林砚，笑了笑，血珠顺着嘴角往下淌，

阿澈“师尊。”

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像极了三百年前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喊他“师尊”的小神将。可那孩子明明在浩劫里被他亲手封印，连魂魄都碾碎了。

林砚“认错人了。”

”林砚别开眼，指尖的金光暗了暗

林砚我这里不养闲人，滚

少年没动，反而伸手去拔心口的青铜箭。“嗤”的一声，箭杆被拔出来半截，带出一串血珠。他举着箭，递到林砚面前

阿澈师尊你看，这箭还在呢。当年你用它钉穿我心口的时候，可比这疼多了。

青铜箭上的咒文突然亮起，像活过来的蛇，顺着少年的手臂往上爬。林砚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腥气——是他当年封印诸神时，用的“镇魂咒”。

只有他亲手封印的东西，才会带着这味道。

林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砚的声音冷了下来，周身的空气开始发烫

林砚冒充他，很有意思？”

少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咳出半块发黑的碎骨。他抹了把嘴，眼神突然变得湿漉漉的，像只被抛弃的狗

阿澈师尊，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澈啊。你说过要带我去看人间的桃花……”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抽。

看桃花？那是他当年随口跟阿澈说的话。除了他和阿澈，再没人知道。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碰少年胸口的伤口。指尖刚要碰到，就被那青铜箭的咒文弹开，虎口的箭痕瞬间红得发紫，疼得他指尖发麻。

阿澈“师尊，你还是这么怕我啊。

”少年歪了歪头，突然笑了

阿澈也是，毕竟是你亲手杀了我。三百年了，你捡了那么多魂魄，是不是就怕遇到我？”

林砚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他怕了。不是怕这少年，是怕这少年说的是真的。

他怕自己三百年的“捡尸”，根本不是在救人，是在等一个无法面对的结局。

阿澈“师尊

少年在他身后喊，声音轻飘飘的

阿澈“那女孩身上有我的魂片哦。你救了她，就等于……把我捡回来了。”

林砚的脚步顿住了。

里间的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喊“哥哥”。他回头，看见女孩的手腕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箭痕，正往外渗血。

青铜箭的咒文，竟然通过他的“救赎”，传到了女孩身上。

少年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笑得像只偷到糖的鬼：“

阿澈师尊，这下你甩不掉我了。”

林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经压了下去。他走到少年面前，弯腰，指尖按在他心口的血洞上。

金光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少年在他耳边轻笑：

阿澈“欢迎回来，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