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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桃花未晚

神在人间捡尸时

第11章 桃花未晚

林砚给阿澈找了身干净的衣袍。

是他自己穿旧的素色长衫,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干净。阿澈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半实体的自己——眉眼清俊,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能看出三百年前的轮廓。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平整光滑,再没有青铜箭留下的血洞,只有衣料下隐约传来的暖意,是林砚渡给他的灵力在缓缓流转。

“好像有点大。”阿澈拽了拽袖口,布料盖住了他的指尖,像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等你彻底长开就合身了。”林砚站在他身后,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他鬓角已染了些霜白,而阿澈还停留在少年模样,时光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同的印记,却又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他伸手帮阿澈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少年微凉的脖颈时,阿澈下意识地缩了缩,像三百年前他替他系铠甲系带时那样。

林砚的指尖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看看小丫头醒了没。她昨天念叨着要吃你摘的桃花做的糕。”

阿澈“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铜镜——镜中的自己正看着他,眼底的雀跃藏不住,像揣了颗刚摘的糖。

里间的榻上,女孩已经醒了,正抱着那只桃木小老虎,乖乖地等着。看见阿澈走进来,她眼睛立刻亮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哥哥!”

“慢点。”阿澈快步走过去,伸手想扶她,却在触碰到她胳膊的瞬间停住了——他还不太习惯“触碰”的实感,怕力气没掌握好弄疼她。

女孩却不怕,主动抓住他的手。少年的手掌微凉,指腹带着点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旧痕,即使魂体凝实也未完全褪去),却很稳。“哥哥的手好好看。”她仰着头笑,“像先生书房里的玉如意。”

阿澈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指尖微微蜷了蜷,却没松开她的手。他牵着她走到外间,林砚已经在石桌上摆好了食材——面粉、白糖、还有一小碟刚摘的桃花瓣,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来学做桃花糕。”林砚把石臼推到阿澈面前,“先把花瓣捣成泥。”

阿澈拿起石杵,学着林砚的样子往下捣。桃花瓣很软,一捣就碎了,淡粉色的汁液顺着石臼边缘往下淌,带着清冽的香气。他捣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像在做什么要紧的事。

女孩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时不时伸手想去抓花瓣,被阿澈用胳膊轻轻挡开:“别碰,沾到手上会痒。”

“哦。”女孩乖乖收回手,又问,“哥哥以前做过桃花糕吗?”

“没。”阿澈的动作顿了顿,看向林砚,“但师尊做过。三百年前在昆仑墟,他用桃花瓣和蜂蜜做过,说吃了能安神。”

只是那时他总觉得“安神”是老人家才需要的东西,偷偷把自己那份分给了看守桃林的小鹿,回来还嘴硬说“太甜了不好吃”。

林砚正筛着面粉,闻言笑了笑:“后来是谁半夜跑到厨房,偷吃了一整盘?”

阿澈的耳朵瞬间红了,低头猛力捣花瓣,声音闷闷的:“那是……那是小鹿没吃完,我怕浪费。”

女孩被他逗得咯咯笑,拍着小手说:“哥哥说谎!”

石桌上的阳光慢慢移动,桃花泥的香气越来越浓。阿澈把捣好的花泥递给林砚,指尖沾了点粉色汁液,像染上了桃花的颜色。林砚接过花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像两个都不太习惯亲近的人,在笨拙地适应彼此的存在。

桃花糕上锅蒸的时候,阿澈带着女孩去了院子。桃树新抽的枝桠上,已经结了些小小的花苞,青绿色的,像颗颗小珠子。

“再过半月,它们就会开花了。”阿澈指着花苞,声音里满是期待,“到时候我给你编个花环,用最大的那朵。”

“还要给先生编一个!”女孩拉着他的衣角,“先生说,他也喜欢桃花。”

阿澈看向厨房的方向,林砚正站在灶台前,侧脸在蒸汽里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种安稳的暖意。他轻轻“嗯”了一声:“好,给师尊也编一个。”

他其实知道,林砚不是喜欢桃花,只是喜欢看他在桃树下笑的样子。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大概也没变。

蒸好的桃花糕透着淡淡的粉,咬一口,清甜里带着花香。女孩吃得满脸都是粉,阿澈拿了块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嘴角——动作很生涩,却格外轻柔。

“哥哥也吃。”女孩举着一块桃花糕递到他嘴边。

阿澈看着那块桃花糕,喉结动了动。他现在是半实体,还不能真正进食,但靠近时,能清晰地闻到香气,甚至能感觉到糕点的温度。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小口——没有实感,却像有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三百年的空洞。

“好吃吗?”女孩睁着大眼睛问。

“好吃。”阿澈笑了,眼角的梨涡浅浅的,“比三百年前的好吃。”

林砚坐在对面,看着他们,自己也拿起一块桃花糕。阳光落在糕体上,泛着暖融融的光,他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三百年里一直盼着的日子——没有浩劫,没有封印,没有生离死别,只有桃花香,和身边人的笑语。

下午的时候,巷口传来敲锣声。是镇上的货郎来了,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糖果玩具。女孩听到声音,立刻拉着阿澈往外跑:“是货郎爷爷!他有卖糖画的!”

阿澈被她拽着,脚步有些踉跄,却笑得眉眼弯弯。林砚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少年被小女孩拉着跑的背影,衣袍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像只终于能展翅的鸟。

货郎的担子前围了几个孩子,都盯着转盘上的糖画——转到什么动物,货郎就用糖稀画出什么。女孩踮着脚往里面挤,阿澈怕她被撞到,伸手把她护在怀里,自己替她盯着转盘。

“我要转老虎!”女孩在他怀里喊。

阿澈帮她交了铜钱,握住她的小手,一起推动转盘。指针转了几圈,慢慢停在“老虎”图案上。

“是老虎!”女孩兴奋地拍手。

货郎笑着舀起糖稀,手腕一转,一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就出现在石板上,耳朵边还特意多画了朵小花。“给,小姑娘。”

女孩接过糖老虎,举到阿澈面前:“像不像哥哥的小老虎木雕?”

阿澈看着糖老虎耳朵边的小花,突然想起林砚补刻的桃花,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像。”

回去的路上,女孩举着糖老虎,小心翼翼地舔着。阿澈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老巷里的墙根下,几株蒲公英正对着阳光摇晃,白绒绒的种子像小伞。

“哥哥,你会一直在这里吗?”女孩突然问,声音有点轻。

阿澈低头看她,她的眼睛里藏着点不安——大概是怕他像之前那些“客人”一样,突然消失。他握紧了她的手,认真地说:“会。只要师尊在这里,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一直在这里。”

他说的是实话。血契让他们生死相连,而心之所向,让他再也不想离开。

走到茶馆门口时,阿澈突然停住了。他看着门槛上的铜铃,那是林砚设的结界,三百年前他总爱偷偷碰它,听它发出清脆的响声,说“这样师尊就知道我回来了”。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铜铃。

“叮——”

清脆的响声在老巷里回荡,像三百年前无数个黄昏那样。

林砚走在他们身后,听到铃声时,脚步顿了顿,随即笑了——他知道,这铃声不仅是在说“我回来了”,更是在说“我不走了”。

晚饭是小米粥配腌菜,简单却暖胃。阿澈坐在林砚对面,看着他喝粥的样子,突然说:“师尊,明天我想跟你学煮茶。”

林砚抬眼看他:“你以前不是总说煮茶太麻烦,不如直接喝泉水?”

“那是以前不懂。”阿澈的耳朵又红了,“现在觉得,慢慢煮茶,好像也不错。”

其实他是想找件事做,想和林砚有更多的牵连——比如一起煮茶,一起看书,一起在院子里等桃花开,就像那些被浩劫偷走的时光,能一点点补回来。

林砚放下碗,点了点头:“好。明天我教你。”

夜里的茶馆很静,只有风吹过桃树的沙沙声。女孩已经睡熟了,小手里还攥着那只桃木小老虎。阿澈坐在榻边,看着她的睡颜,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三百年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了,清辉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还没睡?”林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阿澈回过头,林砚手里拿着件薄毯,正站在门口。月光落在他身上,把鬓角的白霜照得格外清晰。

“睡不着。”阿澈站起身,“在想三百年前的事。”

林砚走进来,把薄毯搭在女孩身上,动作很轻:“别想太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可我总觉得亏欠。”阿澈的声音有些低,“若不是我被魔气侵染,师尊就不会……”

“那不是你的错。”林砚打断他,语气很认真,“是浩劫无情,不是你的错。三百年前我封印你,是为了护你魂魄不散;三百年后我等你回来,是因为你本就该在。”

他看着阿澈,眼神里没有愧疚,没有责备,只有温和的暖意:“阿澈,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

阿澈的眼眶突然就湿了。三百年的委屈和自我厌弃,在这句话里,像被春风吹散的雪,瞬间化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声哽咽。

林砚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这次的触感真实而清晰,少年的发丝柔软,带着桃花的香气。

“睡吧。”林砚收回手,“明天还要学煮茶。”

阿澈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师尊。”

林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三百年前说要带我看人间桃花的事,还算数吗?”阿澈问,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砚看着他,笑了——那是阿澈回来后,他笑得最舒展的一次,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意。

“自然算数。”他说,“等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我们就去。你想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

去看巷口的野桃树,去看昆仑墟的旧桃林,去看人间任何一处有桃花的地方。

只要身边有彼此,哪里都是好地方。

阿澈看着林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头笑了。月光落在他的衣角上,像落了层温柔的雪。

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桃树。花苞在夜色里静静待着,像在积蓄力量,等着绽放的时刻。

他知道,桃花会开,而那些被亏欠的时光,会在一碗茶、一块桃花糕、一声铜铃响里,慢慢回来。

就像林砚说的那样,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还有很长。

很长的时光里,有桃花,有茶香,有彼此。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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