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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药香与笛音

神在人间捡尸时

第15章 药香与笛音

苏珩在“忘尘”茶馆住到第七天的时候,镇上的药铺送来一捆晒干的艾草。林砚说要做艾草糕,让阿澈去西厢房叫苏珩帮忙——苏珩在昆仑时学过糕点手艺,据说曾为了给生病的师弟解馋,在厨房烤了一整天的桂花糕。

阿澈走到西厢房门口时,正听见里面传来笛声。不是昆仑墟的旧曲,调子很新,像清晨的溪水漫过鹅卵石,带着点轻快的节奏。他停在门口,看见窗纸上苏珩的影子正随着笛声轻轻晃动,手里的玉笛举在唇边,姿态舒展了许多——和刚来时那个苍白紧绷的样子判若两人。

“苏先生。”阿澈轻轻敲了敲门。

笛声戛然而止。苏珩打开门,袖口的墨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些:“是阿澈啊,有事?”

“林先生说做艾草糕,让你去帮忙。”阿澈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玉笛上——笛身被摩挲得发亮,看来这几日没少碰。

苏珩笑了笑,把玉笛别在腰间:“也好,总在屋里待着,骨头都快锈了。”他跟着阿澈往厨房走,路过院子时,看见小姑娘正蹲在桃树底下,把艾草叶一片一片摆在石桌上,像在拼什么图案。

“小丫头在忙什么?”苏珩蹲下来,指尖拈起片艾草叶。叶片上的绒毛沾了点露水,蹭在指尖有点痒。

“我在拼老虎!”小姑娘指着石桌上的图案,“这片是老虎的耳朵,这片是尾巴……”她拼的老虎歪歪扭扭,倒像只团起来的小猫。

苏珩拿起片艾草叶,放在“老虎”的额间:“这里该加个王字,不然别人会认成小猫。”

小姑娘眼睛一亮:“对哦!苏先生好厉害!”

阿澈站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藏书阁。那时候他总爱躲在书架后面看禁书,苏珩发现了也不责怪,只是会递来块糕点,有时是桂花味的,有时是芝麻味的,和现在一样,说话时总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原来有些东西,三百年也磨不掉。

厨房的灶台上已经摆好了糯米粉和白糖。林砚正把新鲜的艾草放进石臼里捶打,绿色的汁液顺着石臼边缘往下滴,带着清苦的草木香。

“你来揉面吧,你的力道稳。”林砚把捶好的艾草泥倒进糯米粉里,“阿澈生火,火候要匀,别像上次煮茶那样,把锅底烧出黑斑。”

阿澈“哦”了一声,往灶膛里添柴,脸颊被火光映得暖暖的。苏珩已经挽起袖子开始揉面,艾草泥和糯米粉在他手里渐渐成团,绿色的面团软乎乎的,像块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青苔。

“揉面要顺着一个方向,不然蒸出来会散。”苏珩说着,把面团分成小块,“就像练剑,招式再花哨,根基不稳也没用——你当年总爱学师兄们的花哨剑法,林砚没少为你操心。”

阿澈的耳朵有点红:“我那时候觉得好看。”

“现在知道了?”林砚把蒸笼放在灶上,“剑要快,心要稳,和面一个道理。”

苏珩把小面团捏成方块,放进蒸笼里:“说起来,你当年练剑时总爱咬着糖块,说这样能让手不抖。后来被林砚发现了,罚你抄了三遍剑谱。”

“哪有三遍?”阿澈反驳,“是两遍!”

林砚和苏珩都笑了。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蒸笼里冒出白色的热气,艾草的香味混着糯米的甜香漫开来,把厨房填得满满的。阿澈看着他们说笑的样子,突然觉得三百年的时光好像没存在过——就像一场漫长的梦,醒来时,师父还在,旧友还在,连空气里的味道都和从前一样。

艾草糕蒸好时,苏珩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碾碎的桂花。他把桂花撒在艾草糕上,绿色的糕体缀着金黄的桂花,看着就清爽。

“尝尝?”苏珩拿起一块递给阿澈。

阿澈咬了一小口,艾草的清苦先漫开,紧接着是糯米的甜,最后落在舌尖的,是桂花的香。味道很特别,像把春天的草木都吃进了嘴里。

“好吃!”小姑娘举着自己的那块,嘴里塞得鼓鼓的,“比糖人还好吃!”

几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艾草糕,苏珩又吹起了笛。这次的调子更轻快了,像有只小鹿在桃林里奔跑,连院角的蝉鸣都像是在应和。阿澈看着苏珩唇边的玉笛,突然想起他刚来时那副沉郁的样子,心里像被艾草糕的暖意裹住了。

“苏先生,你的心魔……”阿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苏珩放下玉笛,指尖捻起块艾草糕:“好多了。”他看着院外的青石板路,“以前总觉得,只有把心魔彻底除掉,才算赎罪。可这几天看着你们煮茶、刻木、做糕点,突然觉得,赎罪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像这样慢慢过日子,把亏欠的温柔一点点补回来,或许也是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看向林砚:“就像你当年没说出口的‘去看桃花’,现在不也在一点点实现吗?”

林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给苏珩的茶杯里添了些新茶。茶汤碧绿,映着石桌上的艾草糕,像幅刚画好的画。

下午的时候,苏珩说要去后山采些草药。他带来的药箱还空着大半,说是要配些安神的药方,留给镇上的老郎中。小姑娘吵着要去,阿澈便也跟着一起,林砚则留在茶馆照看——他说桃花酒的陶罐该翻个身了,不然花瓣沉在底下,味道会不均匀。

后山的草木比前几天更茂盛了。苏珩背着药箱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指着路边的植物给他们讲:“这是薄荷,叶子揉碎了闻,能醒神;那是蒲公英,根能入药,花能当小伞……”

小姑娘摘了朵蒲公英,举着跑:“我是蒲公英仙女!”白色的绒毛被风吹得四散,像撒了把星星。

阿澈跟在后面,手里拿着苏珩给的小竹篮,里面已经放了些薄荷和金银花。他看着苏珩的背影,突然想起浩劫那天,藏书阁着火时,也是这样一个背影挡在他身前,用玉笛挡开了扑过来的魔气。那时候苏珩的袖子被烧破了,却还笑着说“别怕,师兄在”。

“苏先生,当年藏书阁……”阿澈想问“你后来怎么样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苏珩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弯腰采下一株紫色的草药:“这是紫菀,能治咳嗽。”他把草药放进篮子里,“当年我把能救的典籍都收进了玉笛里——这玉笛能藏物,你看。”他取下腰间的玉笛,对着篮子里的草药轻轻一吹,草药就凭空消失了。

“哇!”小姑娘拍着手,“像变戏法!”

苏珩笑着把玉笛递给她:“小心拿,别摔了。”他转头看向阿澈,眼神很平静,“我没逃,只是把典籍藏好后,就被心魔缠上了。总觉得是自己没护住藏书阁,没护住师弟们,念头一偏,心魔就钻了空子。”

“那不是你的错。”阿澈想起林砚对他说过的话,“就像林先生说的,是魔气太盛,是天道无常。”

苏珩看着他,突然笑了:“你倒是把他的话记很牢。”他捡起块石头,扔进旁边的溪水里,“其实我这几天想通了——所谓赎罪,不是困在过去的错里,是带着那些记忆,好好活下去。就像这溪水,就算被石头挡住,也会绕着弯往前流。”

溪水哗啦啦地流着,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面上,闪着碎金似的光。阿澈看着水流过石头时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有些伤口不需要刻意忘记,像溪水记住石头的形状,却不会停下脚步,反而会带着这些印记,流向更远的地方。

回到茶馆时,林砚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支新刻的木簪。簪身上刻着竹节,是苏珩袖口的那种墨竹,竹节间还藏着朵小小的桃花。

“给你的。”林砚把木簪递给苏珩,“下山时戴着,能挡挡煞气。”

苏珩接过木簪,指尖触到竹节的刻痕,眼眶微热。他知道这木簪用了凝神草的汁液浸泡过,能安神定魂——林砚总是这样,从不说关心的话,却把什么都想到了。

“多谢。”苏珩把木簪别在发间,和玉笛一左一右,倒有种别样的和谐。

傍晚时分,老郎中来了。他是来送药臼的——前几天借去捣药,现在送回来。看见苏珩时,愣了一下:“这位是?”

“是位懂草药的先生,给我配了些安神的方子。”林砚说着,把苏珩采的草药递过去,“这些你看看能用吗?”

老郎中翻看着草药,眼睛亮了:“紫菀、薄荷、金银花……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这紫菀,后山很少见了。”他看向苏珩,“先生看着面生,是从外地来的?”

“算是吧。”苏珩笑了笑,“路过这里,觉得清净,就多住了几天。”

“这地方是好。”老郎中把草药收好,“林先生这里啊,就像块磁石,总吸引着需要歇脚的人。前几年有个寻亲的姑娘,在这儿住了半个月,临走时说,喝着林先生的茶,就觉得心里亮堂了。”

苏珩看向林砚,后者正低头给小姑娘剥橘子,阳光落在他发间的桃木簪上,暖融融的。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林砚宁愿留在人间开茶馆,也不回昆仑墟——这里有烟火气,有活生生的日子,有那些在时光里慢慢愈合的伤口,比昆仑的仙气更让人安心。

老郎中走后,暮色渐渐漫了下来。苏珩拿出配好的安神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淡淡的药香混着茶香,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我明天要走了。”苏珩看着香炉里升起的烟,“我想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杏花快开了,像昆仑墟的桃花。”

林砚没意外:“也好,江南的茶不错,你可以尝尝。”

“我会回来的。”苏珩拿起玉笛,轻轻吹了个音,“等桃花酒酿成的时候,我带着江南的新茶回来,我们再一起煮茶、吃艾草糕。”

“好。”林砚点了点头。

阿澈看着苏珩,突然想起他刚来时的样子。短短几天,那个被心魔困住的人,已经变得舒展而明亮,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原来离开不是结束,有时是新的开始——就像苏珩要去江南看杏花,就像他当年被封印,如今却能坐在这里,看着桃花慢慢开。

夜里,阿澈躺在床上,听见西厢房的笛声又响了起来。调子很轻,像在说再见,又像在说“我会回来”。他摸了摸枕边的桃木簪,又想起苏珩发间的竹簪,突然觉得这间茶馆就像个驿站,有人来,有人走,却总会留下些什么——或许是一支笛曲,或许是一块艾草糕,或许是一句“我会回来”。

第二天清晨,苏珩走了。他没叫醒任何人,只在石桌上留了个小纸包,里面是桂花,还有张字条,上面写着:“杏花盛开时,我来讨桃花酒。”

小姑娘拿着字条,认字认了半天:“‘酒’字我认识!就是先生说的桃花酒!”

林砚把字条折好,放进抽屉里——那里已经有很多字条了,有赶考书生留下的“明年再来”,有寻亲姑娘留下的“找到妹妹了”,现在又多了苏珩的“杏花盛开时”。

阿澈站在院子里,看着桃树新发的嫩芽,突然觉得,这些字条,这些约定,就像种下的种子,总有一天会发芽、开花。就像苏珩会带着江南的新茶回来,就像桃花酒会酿成甘甜的味道,就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旧誓,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实现。

灶膛里的火又生起来了,林砚在煮新茶,茶香漫出来,和昨天的艾草香、药香混在一起,像在说:别急,该来的会来,该回的会回。

日子还长,故事还在继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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