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归巢与新程
马车驶进镇子时,夕阳正把巷口的老槐树染成金红色。雪团从阿澈怀里抬起头,鼻尖动了动——它闻到了熟悉的桂花糕香,还有野草的清苦气,是小石头在院里晒新采的薄荷。
“到了。”林砚掀开车帘,院门口的桃树不知何时抽出了新枝,嫩绿的芽苞裹着夕阳,像藏了串小星星。小石头正蹲在竹匾旁翻晒草药,听见动静立刻蹦起来,怀里的野兔“嗖”地窜出来,跑到雪团面前,用鼻子蹭了蹭灵狐的耳朵。
“沈先生!阿澈哥!”小石头的声音带着雀跃,“我给你们留了桂花糕,还在灶上炖了艾草汤,老郎中说能驱寒!”
沈青霜师妹跟着下车,看见院里晾着的草药,浅蓝的瞳孔亮了亮:“这是‘凝露草’,能安神,昆仑墟的石缝里也长,只是没这么茂盛。”她伸手碰了碰草叶,草叶上的露珠竟顺着指尖滚下来,在地上晕开点浅蓝的光。
雪团突然冲进厨房,叼着块桂花糕跑出来,放在师妹手心。灵狐的白毛在夕阳下泛着光,后背新长的绒毛像撒了层碎银——极北之行留下的伤,已经彻底好了。
晚饭后,林砚在桃树下摆了张竹桌,沈青霜坐在对面,断剑靠在桌腿旁,剑穗上的星火偶尔闪一下,像在和砚池里的光打招呼。阿澈和小石头在给野兔搭新窝,师妹蹲在旁边帮忙递干草,雪团趴在她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墨影阁的余党,赤松子会派人清理。”林砚倒了杯艾草汤,推到沈青霜面前,“极北冰狱的封印已经补上,以后不会再有魔气外泄了。”
沈青霜喝了口汤,指尖摩挲着断剑的裂痕——那里被师妹的愈灵之力养得发亮,隐约能看见新的纹路在慢慢生成,像剑在自己修复伤口。“我打算留在镇上。”他突然说,“师妹需要人间的烟火气滋养灵体,而且……”他看了眼院里忙碌的阿澈和小石头,“这里比昆仑墟热闹。”
小石头立刻接话:“沈先生可以住隔壁的空屋!我爹说那屋一直没人住,我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能住!”
师妹浅蓝的瞳孔里映着烛火,温柔得像盛着湖水:“我还能帮林先生整理草药,我的愈灵之力能让草药保持新鲜。”
雪团像是听懂了,突然叼来自己的竹篮,放在师妹脚边——那是它最宝贝的窝,此刻却愿意分享,像在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
第二天清晨,阿澈被院里的动静吵醒。推开窗一看,只见沈青霜正帮小石头修补篱笆,师妹蹲在桃树下,指尖的蓝光落在花苞上,原本要等开春才开的桃花,竟有两朵提前绽开了,粉白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像刚被洗过。
“阿澈哥快看!”小石头举着个木雕跑过来,是他刻的小狐狸和小兔子,狐狸的耳朵上沾着点桃花粉,兔子的爪子边刻着片薄荷叶,“送给雪团和野兔!”
雪团叼起小狐狸木雕,放在自己的竹篮里,野兔则用鼻子推着兔子木雕,跑到师妹脚边,像是在炫耀。
林砚站在灶台边煮茶,看着院里的景象,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听雪砚被他放在石桌上,砚池里的清水映着桃花,映着忙碌的人影,映着雪团和野兔追逐的身影,像把所有温暖都收进了砚里。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沈青霜在镇上开了家小药铺,师妹帮他打理,偶尔有人来看病,师妹的愈灵之力总能让病人好得更快;小石头每天放学就来茶馆帮忙,顺便给雪团和野兔带野果;阿澈依旧刻他的桃木器物,只是最近刻得最多的,是带着桃花纹的小挂件,送给来喝茶的客人。
雪团成了镇上的小明星,孩子们总来茶馆看它,它也不怯生,会用尾巴蹭蹭孩子们的手心,偶尔还会表演用愈灵之力让薄荷草发光。
这天傍晚,阿澈坐在桃树下刻木牌,上面要刻“茶馆”两个字,林砚说要挂在院门口。雪团趴在他脚边打盹,师妹蹲在旁边,指尖的蓝光偶尔落在木牌上,帮着打磨毛刺。
“师尊,你看这样好看吗?”阿澈举起木牌,上面的字刻得圆润,边缘还刻了圈桃花纹。
林砚刚要说话,就见苏珩背着竹篓走进来,篓里装着江南的新茶,还有个油纸包,是给雪团的桂花定胜糕。“赤松子托我带话,说昆仑墟的桃花开了,让你们有空回去看看。”他笑着说,“还说沈先生的断剑,他能找人修好,问要不要送回昆仑墟?”
沈青霜摸了摸断剑,摇了摇头:“不用修了。”剑穗上的星火闪了闪,像在应和,“这样挺好,有念想。”
夕阳落在断剑上,落在听雪砚上,落在雪团的白毛上,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暖得像要化开。阿澈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从不是惊心动魄的结局,是烟火气里的安稳——是有人一起喝茶,有人一起看桃花,有人在身边,有牵挂在心里。
雪团打了个哈欠,把脑袋埋进阿澈的衣襟。它大概是闻到了桂花糕的香,又或许只是觉得此刻很安心。阿澈放下木牌,轻轻摸了摸灵狐的头,心里踏实得很。
以后的日子还长,或许还会有新的故事,新的相遇,但只要这个茶馆还在,这些人还在,就总有归巢的方向。
就像桃树下的花会年年开,就像听雪砚里的墨会日日新,就像他们的日子,会在烟火气里,慢慢铺成最温暖的模样。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薄荷草叶上时,雪团突然对着巷口竖起耳朵。阿澈正帮沈青霜师妹晾晒草药,抬头就看见老郎中背着药箱快步走来,手里还攥着张泛黄的纸。
“林先生!有你的信!”老郎中把纸递过来,纸角都磨卷了,上面的字迹却很工整,是用朱砂写的,“送信的人说,是从极北冰原捡的,压在块碎玉下面,看着像你们留下的东西。”
林砚展开信纸,刚看了两眼,指尖突然顿住。纸上的字迹是赤松子的,却写着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墨影阁主虽死,却在魂魄消散前,用最后一丝灵力在极北冰原布了“回魂阵”,阵眼用的是他自己的指骨,而这阵法,竟能召唤三百年前死于浩劫的亡魂,包括萧珩师父当年没能救下的弟子。
“回魂阵是禁术,召唤的亡魂都带着戾气,稍有不慎就会酿成新的浩劫。”林砚的声音沉了下去,“赤松子说,阵法已经启动,他暂时用昆仑灵力压制着,但撑不了三个月。”
沈青霜放下手里的药杵,断剑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需要我们回去帮忙吗?我的燃魂术虽然不能再用,但师妹的愈灵之力或许能净化亡魂的戾气。”
师妹立刻点头,指尖的蓝光在草药上轻轻跳动:“我能试试。愈灵之力不仅能修复器物,或许也能安抚魂魄。”
雪团突然叼来阿澈的桃木匕首,放在林砚面前——匕首上还沾着极北冰原的冰碴,是之前斩噬魂藤时留下的,此刻刃身竟微微发烫,像在呼应信里的内容。
“看来这趟极北,还得再去一次。”林砚把信纸折好,放进怀里,“不过这次不用急,我们先准备些东西。”他看向听雪砚,砚池里的清水正映出回魂阵的轮廓,阵眼的指骨上缠着暗紫色的光,像还没散尽的魔气,“需要用桃木、灵狐精血和愈灵之力做个‘镇魂符’,才能靠近阵眼。”
小石头突然举手:“我能帮忙!我会削桃木片!我爹教过我,要顺着木纹削,这样桃木的灵力才不会散!”
野兔从他怀里跳出来,蹭了蹭雪团的尾巴,像是在说“我也能跟着去”。灵狐用鼻尖回蹭它,右眼的浅蓝光晕亮得柔和——这两个小家伙相处久了,竟生出了默契。
接下来的几天,茶馆里热闹得像过节。阿澈和小石头削桃木片,林砚在上面画镇魂符,朱砂里混着听雪砚的墨汁,画出来的符纹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沈青霜打磨断剑,师妹的愈灵之力顺着他的指尖流进剑里,断刃处的新纹越来越清晰,像有朵雪莲正在剑脊上慢慢绽放;雪团则趴在旁边,偶尔用精血在符纸上点个小印,每次点完,就会被小石头塞块桂花糕当奖励。
出发前一晚,苏珩带着新烤的艾草糕来了,还带来个好消息:萧珩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床练剑,说等他们从极北回来,要跟沈青霜比一场。
“他那性子,就想着比剑。”林砚笑着给苏珩倒茶,“不过这样也好,有精神头就说明恢复得不错。”
师妹正帮雪团梳理尾巴上的毛,闻言浅蓝的瞳孔里闪过好奇:“比剑是什么样的?像沈先生上次斩藤蔓那样吗?”
“比那好看多了!”小石头抢着说,“我在话本里看过,高手比剑时会有光,像烟花一样!”
雪团突然跳上桌子,用爪子扒拉着桃木片,像是在说“我也能发光”。灵狐的白毛在灯光下泛着光,后背新长的毛像撒了层碎银,好看得很。
第二天清晨,他们再次踏上往北的路。这次没有黑袍人的追杀,没有噬魂藤的阻拦,马车里装着新做的镇魂符,装着桂花糕,装着小石头刻的桃木挂件,还装着雪团和野兔——两个小家伙挤在一个竹篮里,时不时互相蹭蹭,像团暖融融的毛球。
林砚掀开窗帘,看见沈青霜和师妹坐在车外,师妹正指着天边的流云,问那像不像昆仑墟的雪莲;沈青霜耐心地回答着,断剑靠在身边,剑穗上的星火偶尔闪一下,像在和流云打招呼。
阿澈摸了摸怀里的听雪砚,砚池里的清水映着前路,映着同行的人影,映着竹篮里的毛团,突然觉得这趟旅程和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是带着担忧和紧张,这次却满是期待,像去赴一场约定,一场关于守护与救赎的约定。
雪团在竹篮里打了个哈欠,把脑袋靠在野兔身上。它大概知道,这次去极北,不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安抚那些没能安息的魂魄;是为了让三百年前的浩劫,真正画上句号;是为了让所有牵挂,都能找到归宿。
马车渐渐驶远,茶馆的炊烟在身后越来越淡,却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他们的心。阿澈知道,等处理完回魂阵的事,他们就会回来,回到有桃花、有草药、有伙伴的地方,继续过那些踏实又温暖的日子。
而极北冰原上的风,这次大概会变得温柔些吧——毕竟,他们带着人间的烟火气,带着治愈的光,带着归巢的念想,去赴一场和过往的和解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