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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砚语天道

神在人间捡尸时

第44章 砚语天道

入秋后的第一场霜降落在听雪砚上时,林砚正在祠堂临摹“归安”二字。墨汁里掺了泉眼的水,写在宣纸上竟泛出浅金的光,笔画间游走着细碎的光点——像极北冰原的星光,又像愈灵谷的灵脉,绕着“安”字的最后一笔不肯散去。

“你总把自己活成座桥。”

声音突然从砚台里漫出来,不是人声,也不是风声,像无数叶片在同时低语,又像千条溪流在共诉。林砚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莲纹,和砚底的莲纹重合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听雪砚,砚池里的清水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影子,是片流动的云——云里浮着噬魂井的黑雾,断情崖的冰,愈灵谷的溪,还有镇口桃树的花,像把他走过的路都揉碎了,浸在水里。

“天道也会说话?”林砚放下笔,指尖碰了碰砚沿的霜花,霜花遇暖不化,反而凝成个模糊的人形,立在砚台旁。

“我是你走过的每段路,是你记挂的每个人。”人形的轮廓在晨光里时明时暗,声音里掺着阿澈的铃铛响,师妹的灵力嗡鸣,还有沈青霜断剑的轻颤,“你以为是你在护着他们,其实是他们在托着你——托着你心里那点不肯冷的光。”

林砚看着宣纸上的“归安”二字,光点正顺着笔画往砚台里流,像在回家。“我只是不想让牵挂无依。”他想起极北冰原里阿澈塞给他的狐毛,想起噬魂井边沈青霜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他们不是负担,是让墨汁不会结冰的暖。”

人形突然笑了,笑声里飘出桃花瓣,落在砚池里,和之前的莲瓣凑成一团。“你总说‘归安’是给兵魂的,其实是给自己的。”它指向宣纸上的光,“你寻的从不是安稳,是让每个相遇都有结局——冰原的狐毛有了归宿,噬魂井的魂灵有了归途,连镇口的旧魂,都能借着你的墨,把执念写成‘放下’。”

祠堂的铃铛突然响了,声线清越,是阿澈从镇口跑过来的动静。少年举着块新刻的木牌,牌上是只衔着莲的白鸟,鸟爪缠着红绳,“师父你看!忆魂草旁边长出新叶了,我刻只鸟陪着它!”

他跑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看着砚台旁的人形光影,眼睛亮了亮:“这是……引魂鸟变的吗?好漂亮!”

光影对着阿澈晃了晃,竟分出缕微光,缠在他的木牌上,白鸟的翅膀顿时泛起浅蓝的光。“它喜欢你的刻刀。”林砚笑着说,指尖在宣纸上的“安”字上敲了敲,“知道你把牵挂都刻进木头里了。”

阿澈立刻把木牌放在砚台边,像怕惊扰了光影,又悄悄退到门口:“我去给李婶送栗子,你们慢慢说。”走时还不忘把门帘撩起一角,让晨光刚好落在砚台上。

光影看着少年的背影,声音软了些:“你看,他把你的心软学了去,却比你更坦荡——他知道‘牵挂’从不是负累,是该捧在手里的暖。”它转向供桌的“归安”木牌,“就像这木牌,你刻时总怕不够郑重,他却敢在上面刻铃铛,因为他信,兵魂会懂这热闹里的真心。”

林砚想起阿澈在老槐树下给旧魂留枣糕的样子,突然笑了。“是我老了,”他拿起笔,蘸了蘸砚池里的水,“总想着把日子过成墨,要浓要沉,却忘了墨也能映出光。”

他在宣纸上又写了个“归”字,这次没掺泉眼的水,只用了祠堂的井水,笔画间却依然有光——是从木牌上飘来的,从忆魂草上爬来的,从镇口桃树的方向漫来的,绕着笔尖转了圈,凝成个小小的铃铛。

“你看,”光影的轮廓渐渐淡了,像要融进晨光里,“天道从不是什么规矩,是你给狐毛缝过的针脚,是他刻木牌时落的木屑,是所有人心里那点‘舍不得’——舍不得离散,舍不得遗忘,舍不得这人间烟火,凉了温度。”

砚池里的云影开始散了,最后凝成片莲瓣,落在“归”字的最后一笔上。林砚伸手去接,莲瓣却化作水汽,钻进砚底的纹路里,再也寻不见。祠堂的铃铛还在响,是阿澈在镇口摇着新刻的白鸟木牌,声线清亮,像在和谁打招呼。

他把写好的“归”字晾在供桌上,看着光从笔画里渗出来,和匾额的“归安”二字相和。突然明白光影的话——所谓天道,从不是高高在上的注视,是每个平凡人心里的“不肯”:不肯让牵挂无依,不肯让相遇成空,不肯让这人间,少了一点暖。

阿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雀跃:“师父!李婶烤了栗子!我留了最大的给你!”

林砚转身时,看见少年举着油纸包跑进来,晨光落在他发梢,像落了层金粉。听雪砚里的清水已经恢复平静,却在砚底的莲纹里,留下了点若有若无的光,像谁悄悄留下的句“再会”。

他知道,这场对话没有结束。就像砚台里的莲会一直开,少年的刻刀会一直响,他走过的路,记挂的人,都会变成心里的光,让每个“归安”的日子,都活得踏实又温暖。

阿澈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放,栗子的焦香立刻漫开来。“李婶说用老槐树的枝桠烤的,”他剥开颗栗子,金黄的果肉冒着热气,“带着槐叶的香,你快尝尝。”

林砚接过栗子时,指尖触到少年掌心的温度——刚从灶边跑过来,掌心还带着炭火的暖。栗子的甜香里混着槐叶的清,像把老槐树的故事都嚼在了舌尖。

“刚才那个光影,”阿澈突然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天道呀?我在书上见过,说天道会化成万物,藏在我们身边。”他指着听雪砚,“它是不是喜欢师父的砚台?我看它总往砚池里钻。”

林砚笑着点头,把栗子壳扔进竹篮:“它说,这砚台装着我们走过的路,装着镇上的烟火,比任何地方都让它踏实。”他看着少年把剩下的栗子往供桌的槐叶上放,“给兵魂留几颗,就说这是老槐树的味道。”

阿澈刚把栗子摆好,就见师妹提着药箱走进来,药箱上的铜锁晃出轻响。“老郎中让我来取些安神香,”她指了指供桌旁的香炉,“说昨夜的旧魂虽已远去,但祠堂的阴气还没散,点上香能稳一稳。”她看见石桌上的栗子,突然笑了,“李婶的烤栗子最有名,去年我还跟她学过,可惜总烤不出那个焦香。”

“我教你!”阿澈立刻接话,“要先把栗子在水里泡半个时辰,再用刀划个口,烤的时候往炭里扔几片槐叶,香味就进去了!”他说得认真,指尖在石桌上比划着,像在刻烤栗子的步骤。

沈青霜跟进祠堂时,肩上扛着捆新砍的柴,是给祠堂的香炉备的。“刚路过老槐树,”他把柴放在角落,“忆魂草又长高了,旁边还冒出朵小蓝花,像师妹发间的灵珠光。”

师妹的耳尖红了红,低头从药箱里取安神香:“那是‘伴魂花’,老族人说它总跟着忆魂草长,像在给旧魂做伴。”她把香插进香炉,火苗舔着香根,升起的烟竟绕着“归安”木牌转了圈,才缓缓散开。

林砚看着烟圈里的木牌,突然想起光影的话——天道是针脚,是木屑,是所有人心里的“舍不得”。此刻香炉的烟,烤栗子的香,少年的絮叨,都是这“舍不得”的样子,像把平凡的日子,缝成了温暖的模样。

“师父,”阿澈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天道还说什么了?它是不是觉得我们镇子很好,以后常来看看?”

林砚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穿过少年发间的阳光:“它说,只要我们还在这里,还记着彼此,它就一直在。”他望向窗外,镇口的桃树在风里摇,落叶飘向祠堂的方向,像在说“我们都在”。

安神香的烟渐渐淡了,混着栗子的香和槐叶的清,漫在祠堂的每个角落。林砚知道,这场和天道的对话,会藏在听雪砚的莲纹里,藏在忆魂草的叶脉里,藏在每个人往后的日子里——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会在某个寻常的清晨,长出温暖的芽。

阿澈把最后一颗栗子塞进林砚手里,自己则攥着那只白鸟木牌,跑到门口看老槐树的方向。阳光穿过他的指尖,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无数个小小的“安”字,印在了这方天地里。

阿澈在门口站了没多久,就看见狼族少年牵着公狼往祠堂来。公狼嘴里叼着个野果,红得像颗小灯笼,见了阿澈就直摇尾巴,把野果往他手里送。“公狼说这是给你的,”狼族少年挠了挠头,“它在老槐树下捡的,说伴魂花旁边长的果子最甜。”

阿澈把野果捧在手心,果子上还沾着点泥土,带着雨后的潮润。他刚要咬一口,又想起什么,转身跑回祠堂,把野果放在供桌的槐叶上,和栗子摆在一起:“兵魂肯定也没吃过这个,让他们尝尝。”

林砚看着他踮脚摆野果的样子,宣纸上的“归”字已经干透,浅金的光渐渐隐进笔画里,像把暖意藏进了纸纹。他把纸叠好,放进怀里——贴身的位置还揣着阿澈刻的小狼木牌,和那片引魂鸟的羽毛,三样东西贴着心口,暖得像揣了团小太阳。

师妹点完安神香,正蹲在供桌旁整理药箱,沈青霜蹲在她身边,帮她把散落的药包一一摆好。“这个忘忧草包要放在通风的地方,”沈青霜拿起个蓝布包,“老郎中说潮了就失效了。”他说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师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移开目光,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祠堂外突然传来金狐长老的呜鸣,阿澈第一个跑出去看——几只狐崽正围着老槐树打转,小爪子扒着树干,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东西。走近了才看见,伴魂花旁边又冒出几株新绿,是忆魂草发的新芽,嫩芽上缠着根细如发丝的红绳,顺着树干往上爬,竟缠在了阿澈之前系的铃铛上。

“是红绳自己爬上去的!”阿澈指着红绳,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它肯定是想跟着铃铛走,这样就能听见我们说话了!”

林砚走过来时,正好看见风吹过,红绳牵着铃铛轻轻晃,伴魂花的花瓣跟着颤,像在应和阿澈的话。他突然想起光影说的“天道是所有人心里的舍不得”——这红绳是舍不得铃铛,铃铛是舍不得旧魂,旧魂是舍不得被记住的暖意,一环扣着一环,像条不会断的牵挂。

“我们回去吧,”林砚拍了拍阿澈的肩,“李婶的栗子糕该蒸好了,再晚就赶不上热乎的。”

阿澈点点头,却在转身前对着老槐树挥了挥手:“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新刻的木牌!”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在说“好啊”。

往茶馆走的路上,公狼在前面跑,狐崽们跟在后面,铃铛声、呜鸣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歌。阿澈把白鸟木牌举得高高的,木牌在阳光下泛着光,和远处祠堂的“归安”匾额遥遥相对,像两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林砚走在最后,看着沈青霜帮师妹提着药箱,看着阿澈和狼族少年追着公狼跑,看着金狐长老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尾巴扫过路边的野草。怀里的宣纸贴着心口,隐约能摸到“归”字的纹路,像在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的归处。

快到镇口时,李婶的声音从茶馆飘出来:“阿澈!青霜!快回来吃栗子糕——刚出锅的!”

阿澈立刻加快脚步,红绳在他腰间飘得更高了。林砚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所谓天道,根本不用刻意对话。它就藏在这声“快回来”里,藏在栗子糕的热气里,藏在每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的脚步里——

只要有人等,有地方回,有牵挂的人在身边,就是最好的天道,最安稳的归安。

他紧了紧怀里的宣纸,加快脚步追上去。阳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和前面众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永远不会散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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