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话音落在寂静的陵顶，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久久回荡。

月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彼此沉默的轮廓。解雨臣的指尖还悬在半空中，距离黑瞎子的脸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出的微凉气息。

他沉默了片刻，不是因为惊讶，也不是因为无措，而是因为心中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回应。

黑瞎子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一直被刻意尘封的角落。那些在地宫中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不经意间的默契与守护，那些玩笑话背后隐藏的认真……所有的碎片在此刻拼凑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而无法回避的答案。

解雨臣缓缓低下头，避开了黑瞎子的视线，重新拿起药膏，继续给那些细小的伤口涂抹。他的动作比刚才更轻，也更慢，仿佛在借着这个动作，梳理着纷乱的思绪。

“我知道。”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怕惊扰了这陵顶的宁静，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着什么。

黑瞎子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多了一丝探究和……期待。

“哦？”他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追问，“你知道什么？”

解雨臣的动作顿了顿，握着药膏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知道什么？

他知道黑瞎子每次看似随意的调侃，其实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状态；他知道黑瞎子那句“省点力气”，其实是担心他的身体；他知道黑瞎子挡在他身前的那个背影，其实承载了多少风险；他甚至知道，黑瞎子此刻看似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怎样的紧张。

他还知道，自己对黑瞎子的在意，早已超越了盟友和朋友的界限。那种在地宫中看到他中枪时的心悸，那种听到他虚弱呼吸时的担忧，那种在幻境中下意识抓住他手的本能……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轻易承认的事实。

解雨臣抬起头，再次对上黑瞎子的目光。

月光下，黑瞎子的眼睛虽然依旧没有焦点，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他的心底。千言万语涌上心头，那些藏在舌尖的回应，那些想要确认的心意，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几乎要冲破喉咙。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冰雪消融前的最后一丝寒意。

最终，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重新低下头，将最后一点药膏涂完，然后收起了急救包。

“先活着出去。”

他站起身，背对着黑瞎子，望向远处月光下的山峦，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

在这样生死未卜的境地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任何承诺和表白都显得太过苍白，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负担。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的危险要面对。比起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活下去，才是眼下最迫切，也最需要彼此的事情。

黑瞎子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他懂解雨臣的意思。

有些话，不必急于一时。

只要活着出去，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说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陵顶上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月光依旧温柔地洒下，见证着这两个男人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和那些暂时被压在舌尖的，沉甸甸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