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把车停在雕花铁门外时,尹漾进门时唐姨正拎着喷壶给花圃浇水。水珠落在山茶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抬头看见他,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小漾回来啦?你小叔在画室待了一下午,说等你回来试新烤的蔓越莓饼干。”
玄关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画室的门虚掩着,松节油的气味混着黄油香飘出来。尹漾推开门,看见尹砚辞正把烤盘放进烤箱,蓝布围裙上沾了点面粉,侧脸被夕阳镀上层暖金色。
“回来了?”他擦了擦手,“饼干还没烤好,去看看我的画吧。”
画架上摊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中央是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树下蹲着个穿校服的少年,手里捏着片落叶——分明是他高中时总在树下看书的模样。
“看看。”尹砚辞转身时,袖口蹭到调色盘,沾了点钴蓝颜料,“好看吧。”
“又偷画我…”尹漾咕哝着,心却软软的。
“唐姨说你上午体育课崴了脚,现在怎么样?”尹砚辞关心道。
尹漾低头看了眼脚踝,感觉不到疼了。早上在医务室处理时,他刚发消息说崴了脚,不过半小时,唐姨就拎着冰袋出现在操场,说是尹砚辞让她来的。“早不疼了,”他摸着画布上的香樟叶,“你怎么想起画这个?”
“上周去发布会,路过你们高中操场,看见那棵香樟还在。”尹砚辞拉着他回厨房,从烤箱里拿出饼干,黄油香气瞬间漫开来,“唐姨说你小时候可爱吃了。”
正说着,唐姨进来给高压锅放气,开盖盛出薏米红豆汤。
“小漾脚踝还肿着,我炖了点消肿的汤,等会儿记得喝。”她把碗放灶台上,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先生那副画画了三天,说要等小漾回来补上个笑脸。”
尹漾拿起块饼干,蔓越莓的酸甜在舌尖化开。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晚自习到深夜,唐姨总会留盏玄关的灯,烤箱里永远温着块黄油面包,尹砚辞则在画室等他,家里的灯亮到他进门才熄。
画框摆在画室的古董柜上,胡桃木边框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橱柜上最新的便利贴是唐姨的字迹:“小漾大一的周三,体育课出风头跳远崴脚了。”旁边有行小字,是尹砚辞补的:“菜死了还爱装。”
窗外的香樟树比老宅那棵更高,晚风穿过枝叶,沙沙声像谁在哼歌。尹漾靠在尹砚辞肩上,看他用画笔给画布上的少年添上弯月牙似的笑眼。
唐姨在厨房收拾的动静隐约传来,碗碟碰撞出清脆的声。
“其实唐姨下午偷偷给我打电话,”尹漾咬了口饼干,“说你对着这画发呆,念叨‘我们小漾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尹砚辞手上的画笔顿了顿,耳尖有点红:“她胡说。”
烤箱“叮”地响了一声,又一炉新烤的饼干香气涌出来。尹漾忽然明白,这栋别墅之所以是家,从不是因为雕花铁门或大理石地面,而是唐姨总记得他不爱吃葱,是尹砚辞把他的点滴都画进画里,是香樟树下永远有人等他回来,连晚风里都飘着黄油和牵挂的味道。
“怎么烤这么多饼干。”
“好不容易弄一次就多弄一点,封好口你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啊~这么好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