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车在写字楼前停下时，尹漾还有些发愣。玻璃幕墙反射着傍晚的霞光，将整栋楼衬得像块剔透的水晶。尹砚辞替他解开车安全带，指尖碰着他的手腕：“上去坐会儿，等我处理完一点事就走。”

进了大堂，穿着制服的前台笑着点头：“尹总。”目光落在尹漾身上时，带着点好奇，却没多问。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尹漾盯着自己脚上的运动鞋，忽然觉得和这里的气场有些格格不入。尹砚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拘谨。”

办公室在顶层，推开门时，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观铺展在眼前，车流像发光的河。尹漾走到窗边，手指贴着微凉的玻璃，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他回头，见尹砚辞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的线条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书架上摆着几幅装裱好的画，尹漾走过去看，大多是风景，笔触细腻，色调温润。最底下一层放着个相框，里面是张旧照片，少年时的尹砚辞穿着白衬衫，身边站着个更小的孩子，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是他自己。

“在看什么？”尹砚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就在耳边。尹漾指着照片，有点不好意思：“这张我都忘了。”

“你十岁生日那天拍的。”尹砚辞拿起相框，指尖拂过照片上的人，“那天你非要抢我的画笔，结果把颜料抹了满脸。”

尹漾的脸热起来，正想反驳，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尹砚辞接起，语气简洁：“让张助理把文件送进来。”挂了电话，他看了眼腕表，“很快就好，饿不饿？抽屉里有饼干。”

尹漾确实有点饿，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盒进口饼干，还有两盒牛奶，都是他喜欢的牌子。他拆开一盒，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

张助理敲门进来时，看到尹漾，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把文件递给尹砚辞：“尹总，这是您要的合同。”尹砚辞接过，翻看时，张助理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尹漾手里的饼干盒，又迅速移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转身出门时，轻轻带上门，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尹漾把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看着尹砚辞签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和窗外的城市喧嚣隔着一层玻璃，显得格外安静。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奇妙——前一秒还在学校里解数学题，此刻却坐在这人的办公室里，看他处理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文件。

“好了。”尹砚辞合上笔帽，把文件推给一旁，“走吧，去买菜。”

电梯下行时，尹漾看着镜面里两人并肩的身影，忽然笑了。尹砚辞挑眉：“笑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心里却想着，原来他的小叔在公司里是这个样子的，严肃又认真，却会在转身时，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空饼干盒。

走出写字楼，晚风带着凉意吹来，尹砚辞把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尹漾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走吧，”他说，“去买糖醋排骨。”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