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漾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裹进了一件带着雪松味的西装外套里。尹砚辞正低头看着本泛黄的画册，指尖在某页停留许久，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小叔在看什么？”他揉着眼睛坐直，外套滑落露出半截肩膀，被对方伸手重新拢好。画册上是幅未完成的玉兰图，笔触和牛皮纸本子里他画的那张惊人地相似。
“你爷爷画的。”尹砚辞把画册往他面前推了推，“他总说你握笔的姿势和他年轻时一个样。”
尹漾的指尖刚触到画纸，巷口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那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正弯腰捡掉落的画册，怀里露出半截校徽，编号处被玉兰花瓣遮住，只隐约看见个“8”字。
“她怎么还在？”尹漾的声音发紧，下意识往尹砚辞身后缩。对方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掌心的温度熨帖得让人心安。
“老板的孙女，放了学来帮忙看店。”尹砚辞的目光掠过窗外，女生正踮脚把画册摆上高处的书架，动作和牛皮纸本子里那张监控截图惊人地重合。
尹漾忽然想起什么，翻开那本牛皮纸本子。最后一页的监控截图旁，不知何时多了片新鲜的玉兰花瓣，露水顺着花瓣边缘滴落，在纸页上晕开浅浅的水渍，像滴未落的泪。
“该走了。”尹砚辞合上画册时，指腹不小心蹭过花瓣，露水沾在皮肤上，凉得像块碎冰。他牵起尹漾的手往门口走，经过吧台时，尹漾瞥见玻璃罐里的咖啡豆上，落着片和女生校徽上相同的玉兰花瓣。
风铃叮当作响的瞬间，巷口的路灯突然闪烁起来。女生站在光晕里朝他们挥手，校服裙摆扫过地面的影子。
“没事。”尹漾把木珠往袖子里藏了藏，掌心的汗却把牛皮纸本子浸得发潮。走出老巷时，他回头望了眼，书店的木门半掩着，女生正坐在他们刚才靠过的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本牛皮纸本子，指尖划过第一页他画的歪扭小人。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尹漾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长变形。
他猛地关掉收音机，指节在方向盘上捏得发白。尹漾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线，想起早上亲吻时自己攥着这里太用力，脸颊腾地烧起来。
“冷吗？”尹砚辞把空调温度调高些，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尹砚辞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巷口的方向，那盏昏黄的路灯正在摇晃，光影里浮着无数片旋转的玉兰花瓣。
回到家时，唐姨留了盏玄关灯。尹漾换鞋时发现鞋柜上多了个白瓷瓶，里面插着束新鲜的玉兰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唐姨买的？”他随口问了句，却听见尹砚辞的呼吸顿了顿。
“是书店老板让带回来的。”对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说……是你爷爷以前最喜欢的品种。”
夜里尹漾被渴醒，下楼喝水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尹砚辞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那家“晚香”书店的监控画面——穿蓝白校服的女生站在书架前，手里举着那本牛皮纸本子，对着镜头缓缓翻开。
尹漾手里的玻璃杯“哐当”掉在地上，碎玻璃溅起的瞬间，书房的灯突然灭了。黑暗里，他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自己，带着雪松味的呼吸拂过耳畔：“别怕，是我。”
他转身撞进尹砚辞怀里，摸到对方衬衫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那片从书店带回来的新鲜玉兰花瓣，此刻烫得像团火。
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狭长的光带，像面立着的镜子。尹漾盯着光带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发现尹砚辞的影子背后，还拖着条细长的、属于白衬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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