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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筹码”

未烬微光

手机屏幕碎裂的纹路在冰冷的地砖上蔓延,如同晏无双此刻支离破碎的心。家人冷漠的拒绝像一记重锤,将她试图扛起的责任和最后一丝来自原生世界的依靠砸得粉碎。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她跌坐在ICU外的墙角,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身体本能的颤抖,如同濒死的鸟雀最后的痉挛

长椅上,沈母绝望的啜泣像背景音,一声声敲打着晏无双紧绷的神经。ICU紧闭的大门,那盏冷漠的红灯,还有护士那句冰冷的“催缴费用”“停药”……像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

她需要钱

很多很多钱

现在就要!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不受控制地在她混乱绝望的脑海里疯长。那个念头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冰冷的恐惧,却又散发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诱惑力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破釜沉舟的狠戾。她摸索着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无视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她在通讯录里一个极其隐蔽的联系人上停顿了一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带着赴死般的颤抖

这个号码,是她曾经在一个混乱的派对上,从一个“朋友”的朋友那里鬼使神差存下的。当时只觉得刺激,是窥探另一个世界的窗口,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上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然后,她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不耐烦和警惕的男声传来:“喂?哪位?”

“是…是龙哥吗?” 晏无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个“朋友”提起时的称呼,“我是…小薇介绍的…小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小晏?哦…晏家那个?” 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蔑,“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我…我需要钱!” 晏无双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急用!很大一笔!现在就要!”

“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带着嘲讽的冷笑,“大小姐也会缺钱?要多少?”

晏无双报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数字——足以覆盖沈英竹目前欠下的费用和接下来一段时间的ICU开销

“哟,胃口不小。” 龙哥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毒蛇吐信,“规矩懂吧?九出十三归,按周滚。抵押呢?”

抵押?晏无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有什么?她只有一堆家里给买的奢侈品包包、衣服、首饰……但这些在高利贷眼里,恐怕不值一提

“我…我用我自己担保!” 晏无双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尖利,“我是晏家的女儿!我爸是晏正国!跑不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似乎在评估风险和价值。晏正国这个名字在本地的暴发户圈子里,确实有点分量

“行。” 龙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容置疑的冷酷,“看在你老子的面上。半小时后,医院后门那条巷子,第三个垃圾桶旁边。一个人来。带身份证复印件。记住,敢耍花样……”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那冰冷的威胁意味,如同实质的寒意,顺着电话线爬进了晏无双的骨髓里

电话被挂断。忙音如同丧钟

晏无双握着手机,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蚂蚁,啃噬着她的内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踏进的是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泥潭。九出十三归…按周滚…这利滚利的恐怖,足以在短时间内将一个家庭彻底吞噬!更别提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催收手段

可是……她回头望向ICU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沈英竹生命的大门,望向长椅上那个枯槁绝望的母亲。沈英竹微弱的心跳声仿佛还在耳边,还有自己那迟来的告白……

没有退路了

她颤抖着站起身,抹了一把脸,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强行压下,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病态的火焰。她走到沈母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阿姨,您在这里守着英竹,哪里也别去。钱…钱我去想办法,很快回来。” 她没有看沈母充满希冀又茫然的眼睛,转身快步走向楼梯间,背影决绝而萧索

与此同时,在短暂的探视时间里,沈母被允许隔着厚厚的玻璃,通过一个小小的探视窗,看一眼里面的女儿

沈英竹依旧躺在病床上,像一具易碎的瓷偶。脸上恐怖的淤青和肿胀消退了一些,露出原本清秀却苍白得吓人的轮廓。氧气面罩下,她的呼吸微弱而费力。各种管线缠绕着她,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是她生命唯一的证明

沈母隔着玻璃,看着女儿,泪水无声地流淌。她颤抖着抬起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女儿的脸庞。她用口型无声地呼唤着:“竹竹…妈妈的竹竹…要坚强…要活下来…” 巨大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脆弱感几乎将她击垮

而躺在病床上的沈英竹,意识在疼痛和药物的作用下沉沉浮浮。就在沈母隔着玻璃无声呼唤时,她的眼皮再次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越过冰冷的玻璃,她看到了外面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她的母亲,枯槁、憔悴、泪流满面,双手贴在玻璃上,无声地哭泣着

一股巨大的酸楚瞬间涌上沈英竹的心头。妈妈…她受苦了…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然而,就在这心酸的温情弥漫开来的下一秒,沈英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探视窗旁边,贴在玻璃上的另一张纸,一张被护士临时贴在那里,提醒家属冰冷的催款通知单

那刺目的白纸上,清晰地打印着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欠费金额:¥ 78,650.32”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请家属尽快缴清,以免影响后续治疗。”

78,650.32!

这个天文数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沈英竹混沌而脆弱的意识里!她家连七百块都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妈妈要去哪里弄?卖血卖器官吗?!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刚刚燃起的一丝求生欲浇灭!

医院后巷肮脏弥漫着垃圾和尿液的馊臭味。第三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旁,昏暗的路灯投下扭曲摇曳的光影

晏无双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家居服外套,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让她浑身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死死盯着巷口的方向,像一只惊弓之鸟

一个影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他扫视了一圈,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垃圾桶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

龙哥走了过来,带来一股浓重的烟味和令人不适的压迫感。他上下打量着晏无双,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佻。“东西呢?” 声音低沉沙哑

晏无双颤抖着将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证复印件递了过去

龙哥接过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扫了一眼,确认无误。他没有废话,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塞到晏无双冰冷颤抖的手里。“点点。七万。按规矩,九出。”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借条。” 他又递过来一张早已打印好的借据和一支笔

晏无双看着信封里那厚厚一沓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她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屈辱感,手指哆嗦着在借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在签卖身契。借据上那恐怖的利率条款和后果警告,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每周一,会有人联系你还息。” 龙哥收起借据,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记住,准时。晚一天,后果自负。” 他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晏无双一眼,那眼神像毒蛇的信子,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晏无双独自一人站在肮脏的巷子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满了“救命钱”却又如同毒药般的信封。冰冷的夜风吹过,她浑身打了个寒颤,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更深的、坠入深渊的恐惧感同时攫住了她。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后背。钱是拿到了,但她也亲手将自己,甚至可能将沈英竹母女,推向了另一个更加黑暗、更加血腥的深渊。

绝望的筹码已经押上,而这场以生命和未来为赌注的豪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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