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墙那边的身影
明德高中的午后,总漫着股懒洋洋的劲儿。湛辞蹲在后院围墙根,百无聊赖地数着三叶草的叶片,忽而,墙对面传来极轻的咳嗽声。
他猛地抬头,斑驳树影里,墙顶探出半张苍白的脸。那人发丝被风掀动,正费力往这边望,
——隔壁疗养院那个总穿素色衬衫的少年。
许野也瞧见他了,眼尾瞬间漾开笑,却因牵动肺腑,呛出几声咳。湛辞心尖猛地揪起,扔了草就往墙边跑,熟稔地扒着砖缝往上凑:“你又偷跑!”
这是他们的秘密角落。三个月前林宇逃课翻墙,撞见在疗养院后院晒太阳的许野,此后每个午休,他都往这儿钻,给对方讲校园里食堂阿姨手抖、篮球社社长摔个狗吃屎的糗事,湛辞总安静听着,偶尔弯唇,眼波温柔得能浸死人。
“今天化学老师拖堂,作业本都没写完……”湛辞絮絮说着,许野却忽然抬手,指尖擦过他眼下:“又熬夜?黑眼圈重。”
湛辞别过脸,耳尖发烫,刚要开口,远处疗养院的唤人铃响了。顾景深眼神暗了暗,林宇急得跺脚:“我、我明天拿月考成绩单给你!”
顾景深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喉间滚出极轻的“好”,转身时,藏在袖间的止痛片悄悄攥紧——他太清楚,自己这幅病弱身子,能陪少年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顾景深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擦过林宇眼下时,像一片薄雪落在皮肤上。林宇猛地往后缩了缩脖子,校服领口蹭过砖墙上的青苔,带起细碎的凉意。
“说了别总乱动。”他嘟囔着,却没真的躲开,只是低头盯着顾景深搭在墙沿的手。那只手过分苍白,指节清晰得像玉雕,袖口滑落时,能看见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顾景深收回手,指尖蜷了蜷,像是怕碰碎什么似的。“药按时吃了吗?”林宇忽然问,声音压得很低。上周他偷听到疗养院护士说,顾景深的药又加量了。
墙那边沉默了几秒,顾景深才轻轻“嗯”了一声,眼睫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今天阳光好,医生允许我多待半小时。”他转开话题,指尖指向林宇身后,“你们操场的玉兰开了?”
林宇回头,果然看见操场边的玉兰树缀满了白花,像堆了半树雪。“开得可旺了!等周末我折一枝给你——”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他忘了顾景深对花粉过敏。
顾景深却笑了,眼角的细纹弯起来,像盛着光:“不用,听你说就好。”
上课铃突然在校园里炸开,林宇吓得一哆嗦,顾景深也跟着绷紧了背。“我得走了!”林宇手忙脚乱地往教学楼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见顾景深还站在墙那边,素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即将飞走的鸟。
“明天我带草莓来!”他大喊。
顾景深在墙那边点头,嘴唇动了动,林宇没听清。等他冲进教室时,后颈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像刚才顾景深落在他发顶的目光。
而墙的另一边,顾景深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慢慢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声终于忍不住破喉而出。护士匆匆跑来扶他,他却攥紧了口袋里的纸条——那是上周林宇塞给他的,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顾景深要长命百岁”。
字迹被汗水洇得发皱,却比任何药都管用。
第二章 粉笔灰与烟味
早自习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猛地勒紧了明德高中的走廊。湛辞踩着最后一秒走进教室,肩上落了点清晨的露水,校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连带着步伐都透着股规整的冷静。
他刚放下书包,后排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许野单肩挎着书包,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口敞开两颗扣子,嘴角还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显然是刚从校外翻墙进来。
“许哥,老班刚从后门过去。”同桌压低声音提醒。
许野挑眉,没应声,反倒径直走到讲台边,伸手捞过讲台上的半截粉笔,转身就在黑板右下角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尾巴还特意弯成“早退”两个字的形状。
全班倒抽一口冷气。谁都知道,班主任最忌讳在黑板上乱涂乱画,更何况是许野——这个能把教导主任气到跳脚、却总被年级主任“酌情处理”的校霸。
只有湛辞没抬头。他翻开数学练习册,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利落的演算步骤,仿佛身后的骚动与他无关。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练习册上,他也只是用指尖轻轻掸掉,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纸上的公式。
“哟,学神又在刷题呢?”许野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第二章 粉笔灰与烟味
早自习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猛地勒紧了明德高中的走廊。湛辞踩着最后一秒走进教室,肩上落了点清晨的露水,校服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连带着步伐都透着股规整的冷静。
他刚放下书包,后排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声响。许野单肩挎着书包,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口敞开两颗扣子,嘴角还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显然是刚从校外翻墙进来。
“许哥,老班刚从后门过去。”同桌压低声音提醒。
许野挑眉,没应声,反倒径直走到讲台边,伸手捞过讲台上的半截粉笔,转身就在黑板右下角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尾巴还特意弯成“早退”两个字的形状。
全班倒抽一口冷气。谁都知道,班主任最忌讳在黑板上乱涂乱画,更何况是许野——这个能把教导主任气到跳脚、却总被年级主任“酌情处理”的校霸。
只有湛辞没抬头。他翻开数学练习册,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利落的演算步骤,仿佛身后的骚动与他无关。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练习册上,他也只是用指尖轻轻掸掉,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纸上的公式。
“哟,学神又在刷题呢?”许野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刚抽过烟的淡淡焦味。他俯身撑着湛辞的桌沿,阴影把练习册上的字都遮了大半。
湛辞笔尖一顿,抬眼时,睫毛扫过下眼睑,目光清得像淬了冰:“挡光了。”
许野嗤笑一声,却还是直起身,随手把那截粉笔丢回粉笔盒,发出“咔嗒”一声响。“昨天物理卷子最后一题,会做?”他问,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挑衅——全班都知道,许野最不服的就是湛辞这种“除了学习啥也不会”的书呆子。
湛辞没看他,翻过一页练习册:“不难。”
“呵,”许野扯了扯嘴角,刚要再说点什么,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视线在黑板上的小狗图案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把卷子拍在讲台上:“昨天的周测,有人考得连狗都不如——许野,58分,上来拿卷子!”
全班憋笑的动静里,许野面不改色地走上讲台,路过湛辞座位时,故意撞了下他的桌角。湛辞放在桌沿的橡皮滚到地上,被许野一脚踩住。
“抱歉啊,手滑。”许野弯腰,指尖捏起那块被踩脏的橡皮,在湛辞眼前晃了晃,眼神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湛辞的指尖在练习册上停顿了半秒,没说话,只是从笔袋里又拿出一块新橡皮。
许野捏着那块脏橡皮,突然觉得没意思。他转身往讲台走,后颈的碎发被阳光照得泛金,没人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刚才弯腰时,他闻到了湛辞身上的味道,不是洗衣粉味,是种很淡的、像晒过的旧书页的气息,混着讲台前飘来的粉笔灰,居然不难闻。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动量守恒,许野趴在桌上,盯着前座湛辞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像株不弯的竹,连后脑勺的发旋都透着股规整的劲儿。他突然想起昨天放学,在校门口看见湛辞被几个校外混混堵着,对方骂骂咧咧地推搡,湛辞却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冷得像冰,直到保安过来,他都没说一句话。
那时候许野正靠在墙上抽烟,看着那场景,突然觉得手里的烟没味了。
“许野!”物理老师的粉笔头精准地砸在他额头上,“上课睡觉,给我站到后面去!”
许野慢悠悠地站起来,路过湛辞座位时,故意把校服外套往他桌上一搭,带着点烟草味的布料盖住了半本练习册。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呼吸,像被惊扰的猫。
站在教室后排,许野望着窗外。操场边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他突然想起昨天林宇在围墙根说的话——“隔壁疗养院那个顾景深,今天又咳得厉害”。
风从走廊吹进来,掀动他搭在湛辞桌上的外套,露出下面摊开的练习册,上面写着一行工整的字:动量守恒定律,m₁v₁ + m₂v₂ = m₁v₁' + m₂v₂'。
许野嗤笑一声,心想:这玩意儿,能比拳头管用?
却没看见,湛辞垂在物理课的后半段,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把粉笔灰照得像漂浮的星子。许野靠在后排墙壁上,没再睡觉,目光却像黏在了湛辞的背影上。
那背影始终没动过,连写字的节奏都均匀得像钟摆。许野忽然觉得烦躁,抬脚往过道里挪了挪,皮鞋跟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前排的湛辞笔尖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仿佛那点噪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装什么清高。”许野低声骂了句,声音刚好够自己听见。他摸出藏在袖口的打火机,在手心转着玩,金属外壳反光晃到了讲台,物理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收起来。
下课铃一响,湛辞立刻合上练习册,起身往办公室走——他是课代表,要去送作业。路过后排时,许野搭在他桌上的校服外套滑到了地上,湛辞脚步没停,像没看见似的。
许野眼疾手快地捞起外套,一股脑塞回自己怀里,指尖却触到了布料下的硬物。他愣了愣,摸出一看,是块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的橡皮,正是刚才被他踩脏那块。
胶带缠得很规整,连边角都对齐了,显然是湛辞刚才趁他不注意弄的。
“操。”许野低声骂了句,却没把橡皮扔掉,反而塞进了校服口袋。同桌凑过来:“野哥,放学去打球?”
“不去。”许野盯着湛辞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有点事。”
办公室里,物理老师正对着湛辞的卷子叹气:“最后一道题全班就你做出来了,讲思路的时候能不能大声点?你这性子,以后到了社会上……”
湛辞垂着眼听着,手里捏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许野的声音——好像是他又跟谁起了争执。
“行了,你回去吧。”老师摆摆手,“让许野那小子少惹点事。”
湛辞走出办公室时,正撞见许野把一个男生按在墙上。那男生是隔壁班的刺头,手里还攥着根被掰断的粉笔,显然是刚跟许野动过手。
“下次再敢往湛辞桌上扔垃圾,”许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狠劲,“我卸你胳膊。”
那男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许野松开手,转身就撞见站在原地的湛辞,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哟,学神看见了?要不要告老师?”
湛辞没说话,只是把作业本往怀里拢了拢,侧身要走。
“喂。”许野突然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赔你的。”
是块新橡皮,包装都没拆,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跟许野的性子完全不搭。
湛辞低头看着那块橡皮,又抬头看他。阳光从走廊窗户涌进来,在许野额角的碎发上镀了层金边,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梗着脖子:“看什么?不要就扔了。”
湛辞的指尖碰了碰那块温热的橡皮,忽然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擦过心尖。许野猛地别过脸,大步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放学等着。”
“干嘛?”湛辞问。
“……教我做物理题。”许野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湛辞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卡通橡皮,指尖慢慢收紧。他望着许野消失的方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那块被踩脏又缠好的橡皮,隔着布料传来微不可查的温度。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林宇正踮着脚看月考排名,看见湛辞的名字稳居第一,后面跟着许野那个刺眼的“58”,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转身要去找顾景深,却撞见许野从楼梯上冲下来,差点撞在一起。
“野哥,急着投胎啊?”林宇骂了句。
许野没理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腰,却没刚才那么烦躁了。林宇摸着后脑勺,看见湛辞慢慢从走廊走过来,手里捏着块印着小熊的橡皮,嘴角好像……有点弯?
“见了鬼了。”林宇嘟囔着,转身往后院跑——他得赶紧告诉顾景深,校霸好像被学神下了降头。桌下的手,悄悄攥紧了笔,指节泛白物理课的后半段,阳光斜斜地切过教室,把粉笔灰照得像漂浮的星子。许野靠在后排墙壁上,没再睡觉,目光却像黏在了湛辞的背影上。
那背影始终没动过,连写字的节奏都均匀得像钟摆。许野忽然觉得烦躁,抬脚往过道里挪了挪,皮鞋跟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前排的湛辞笔尖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仿佛那点噪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装什么清高。”许野低声骂了句,声音刚好够自己听见。他摸出藏在袖口的打火机,在手心转着玩,金属外壳反光晃到了讲台,物理老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收起来。
下课铃一响,湛辞立刻合上练习册,起身往办公室走——他是课代表,要去送作业。路过后排时,许野搭在他桌上的校服外套滑到了地上,湛辞脚步没停,像没看见似的。
许野眼疾手快地捞起外套,一股脑塞回自己怀里,指尖却触到了布料下的硬物。他愣了愣,摸出一看,是块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的橡皮,正是刚才被他踩脏那块。
胶带缠得很规整,连边角都对齐了,显然是湛辞刚才趁他不注意弄的。
“操。”许野低声骂了句,却没把橡皮扔掉,反而塞进了校服口袋。同桌凑过来:“野哥,放学去打球?”
“不去。”许野盯着湛辞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有点事。”
办公室里,物理老师正对着湛辞的卷子叹气:“最后一道题全班就你做出来了,讲思路的时候能不能大声点?你这性子,以后到了社会上……”
湛辞垂着眼听着,手里捏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许野的声音——好像是他又跟谁起了争执。
“行了,你回去吧。”老师摆摆手,“让许野那小子少惹点事。”
湛辞走出办公室时,正撞见许野把一个男生按在墙上。那男生是隔壁班的刺头,手里还攥着根被掰断的粉笔,显然是刚跟许野动过手。
“下次再敢往湛辞桌上扔垃圾,”许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狠劲,“我卸你胳膊。”
那男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许野松开手,转身就撞见站在原地的湛辞,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哟,学神看见了?要不要告老师?”
湛辞没说话,只是把作业本往怀里拢了拢,侧身要走。
“喂。”许野突然叫住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赔你的。”
是块新橡皮,包装都没拆,印着幼稚的卡通图案,跟许野的性子完全不搭。
湛辞低头看着那块橡皮,又抬头看他。阳光从走廊窗户涌进来,在许野额角的碎发上镀了层金边,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梗着脖子:“看什么?不要就扔了。”
湛辞的指尖碰了碰那块温热的橡皮,忽然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擦过心尖。许野猛地别过脸,大步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放学等着。”
“干嘛?”湛辞问。
“……教我做物理题。”许野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湛辞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卡通橡皮,指尖慢慢收紧。他望着许野消失的方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那块被踩脏又缠好的橡皮,隔着布料传来微不可查的温度。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林宇正踮着脚看月考排名,看见湛辞的名字稳居第一,后面跟着许野那个刺眼的“58”,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转身要去找顾景深,却撞见许野从楼梯上冲下来,差点撞在一起。
“野哥,急着投胎啊?”林宇骂了句。
许野没理他,风风火火地跑了,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腰,却没刚才那么烦躁了。林宇摸着后脑勺,看见湛辞慢慢从走廊走过来,手里捏着块印着小熊的橡皮,嘴角好像……有点弯?
“见了鬼了。”林宇嘟囔着,转身往后院跑——他得赶紧告诉湛辞,校霸好像被学神下了降头。放学的铃声拖着长音划过走廊,湛辞抱着一摞刚从老师办公室领回的练习册,脚步刚踏出教学楼,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许野斜倚在梧桐树下,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指尖夹着片刚摘的梧桐叶转着圈。看见湛辞过来,他立刻站直身体,把树叶随手扔在地上,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等你半天了,学神走路够慢的。”
湛辞停下脚步,怀里的练习册滑下来几本,许野眼疾手快地接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许野把练习册往他怀里塞了塞,耳尖又开始发烫:“物理题……你还没教我呢。”
“去教室?”湛辞问。
“不去,”许野往操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凉快。”
夕阳把操场的跑道染成暖橙色,篮球架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许野盘腿坐在看台上,把物理卷子摊在膝盖上,手指在最后一道题上敲了敲:“就这个,老师说全班就你会做。”
湛辞挨着他坐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这里要先分析受力方向,把重力分解成……”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似的。许野没怎么听题,目光总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手指很长,指节分明,写出来的字也跟人一样工整。
“听懂了?”湛辞忽然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
许野猛地回神,胡乱点头:“懂了懂了,学神讲课就是不一样。”
湛辞没拆穿他,把草稿纸推过去:“你自己再算一遍。”
许野对着题目抓耳挠腮,半天没写出一个字。湛辞安静地坐在旁边,翻着自己的错题本,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许野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刚才在走廊里的烦躁感又冒了出来,却比之前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喂,”他用笔杆戳了戳湛辞的胳膊,“你为什么总不理我?”
湛辞翻页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还说没有,”许野哼了一声,“上课跟你说话你不搭理,外套掉了也不捡,橡皮……”他话说到一半卡住了,想起那块被胶带缠好的橡皮,突然说不下去。
湛辞合错题本,转头看他:“你上课很吵。”
“……”许野语塞,过了会儿又梗着脖子,“那我刚才帮你教训人,你怎么不说谢谢?”
“说了。”
“什么时候?”
“你塞橡皮的时候。”
许野愣了愣,才想起走廊里那句很轻的“谢谢”。风卷着落叶滚过看台,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抓起卷子挡在脸前:“算……算你有良心。”
湛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伸手抽走他手里的卷子:“这道题要用动量守恒,你受力分析错了。”
夕阳渐渐沉到教学楼后面,操场上的人影越来越少。许野终于磕磕绊绊地把题对时,天边已经烧起了晚霞。湛辞收拾东西起身,许野赶紧跟上去,像只尾巴跟着的大型犬:“明天还教吗?我数学也不太好。” 湛辞脚步没停:“我不是数学课代表。” “那你帮我问问数学课代表?” 许野亦步亦趋地跟着,“或者你直接教我也行,我给你买零食。” 湛辞走到校门口 ,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明天早自习前,教室。”许野眼睛一亮:“真的?” 湛辞没回答,转身往马路对面走。 许野看着他的背影被晚霞拉长,突然想起什么,在后面喊:“湛辞!” 湛辞回头。 “橡皮……”许野摸了摸口袋里那块缠着㬵带的旧橡皮,“挺好用的。” 湛辞的耳朵在晚霞里泛里淡淡的粉色,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快步消失在街角。 许野站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傻笑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晚风带着夏末的热气吹过,他摸出那块新橡皮在手里转着圈,校服口袋里的旧橡皮隔着布料贴着掌心,像揣了颗小小的、发烫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