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沈昭昭盯着镜中自己,眼神冷得像雪地里的刀锋。她穿着大红嫁衣,袖口金线绣着凤凰,可她整个人却像一具被钉在笼子里的傀儡,连呼吸都带着压抑。
“小姐……”林若雪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梳子,动作轻柔,像是怕惊动什么。
沈昭昭没有应声,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子里的东西——一把小刀,藏在夹层里,冰冷刺骨。
“再忍一忍,”林若雪低声说,“今日过了,日后总有办法。”
“忍到何时?”沈昭昭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狠劲儿,“做笼中金雀,等他另娶新人?”
林若雪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窗外传来隐约的喜乐声,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可这热闹不属于她,也不属于沈家。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绣鞋,鞋尖沾了点灰尘,像是预示着她即将踏上的路,不会干净。
轿子来时,天还没亮透。
沈昭昭起身,脚步稳,心却乱。
林若雪替她整理嫁衣,手指扫过她手腕,发现她冷得不像话。
“我陪你去。”林若雪低声说。
沈昭昭摇头:“你留着,我需要你在外头。”
她走出闺房的那一刻,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发丝凌乱。府门前,八抬大轿已经等候多时,红绸高挂,鞭炮声此起彼伏。
她上了轿。
轿帘落下的一瞬间,外面的声音仿佛被隔绝了,只剩轿内死一般的寂静。
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模样。
“昭昭,别信他们的话……”
她睁开眼,手伸进袖中,摸到那把小刀。
她知道,这一去,不是成亲,而是赴死。
赐婚现场,设在皇宫正殿。
朱红大门敞开,百官列席,圣旨高悬,气氛庄严而压抑。
裴景珩立于殿前,身着玄色龙袍,神情冷峻,目光如刀,扫视着殿中众人。
太后端坐高位,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昭昭被扶下轿,脚踏上殿前台阶时,她抬头望了一眼天,阴云密布,仿佛连老天都在为她哀鸣。
礼官宣读圣旨,字字句句落在她耳中,皆如枷锁。
“今赐太子裴景珩与沈家嫡女沈昭昭结为夫妻,共修百年之好……”
她站在原地,听着这些话,只觉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万千针扎。
她突然扯下盖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不嫁。”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
百官错愕,太后蹙眉,裴景珩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未变,却多了几分探究。
“沈昭昭!”礼官厉声喝道,“你竟敢抗旨!”
“抗旨又如何?”她冷声一笑,从袖中抽出小刀,毫不犹豫地往脖子上一抹。
血,飞溅而出。
那一瞬,整个大殿仿佛都静止了。
圣旨一角染了血,裴景珩的袍角也沾了点,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昭昭!”林若雪尖叫着冲上前,却被侍卫拦住。
太后冷哼一声:“沈家教导无方。”
裴景珩终于动了,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入怀中。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开我?”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却藏着压抑的怒意。
沈昭昭靠在他怀里,血顺着颈侧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她抬头看他,眼神依旧倔强。
“你永远困不住我的心。”
裴景珩垂眸看着她,片刻后,嘴角微微勾起,像是笑了。
但那笑,比哭还冷。
他转身,对着太医下令:“救她。”
然后,抱着她离开了大殿。
身后,是议论纷纷的大臣,是太后意味深长的目光,是林若雪满眼泪水的注视。
冷宫偏殿。
沈昭昭缓缓睁眼,鼻尖是一股淡淡的药香,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在。”林若雪低声说,将一碗药递到她唇边。
沈昭昭喝了两口,皱眉放下。
她环顾四周,雕梁画栋,布置精致,却门窗紧闭,铁栏森然,阳光被切割成一道道细线,照在她脸上,凉得像刀。
“这里是冷宫?”她问。
林若雪点头:“但他让人布置得格外讲究。”
沈昭昭沉默片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裴景珩的声音。
“她若再寻死,就关进地牢。”
声音清晰,不带情绪,却让人脊背发寒。
她望着窗外,风雪已起,天地苍茫。
“从今往后,我们更要小心。”
林若雪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昭昭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没有死成,反而落入了更深的牢笼。
但她也清楚,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她要撕圣旨、斗太后、弃凤冠,逆风翻盘。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冷宫的夜比别处更长。
沈昭昭靠在床边,听风穿窗缝而入,吹得烛火一跳一跳。她喉咙还泛着血腥气,伤口结了痂,却像被火烤过一般疼。
林若雪坐在脚踏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药碗还在桌上,没喝完。
沈昭昭伸手去够,指尖刚触到瓷壁,门突然响了。
是铁锁转动的声音。
林若雪猛地惊醒,站起身挡在床前。
门开了。
裴景珩走进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太监。他换了深色衣裳,袖口沾的血已经洗掉,可那抹暗红仿佛还印在眼前。
沈昭昭没动,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他停在桌边,拿起那半碗药,嗅了嗅。
“凉了。”他说。
林若雪咬唇:“奴婢这就去热。”
裴景珩没拦她,任由她端着药碗离开。
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放下药碗,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
沈昭昭瞳孔一缩。
那是她的刀。
他将刀搁在桌上,声音很轻:“下次再想死,用我的。”
她盯着他,手指慢慢攥紧被角。
“你不杀我?”
“我要你活着。”他抬眼,目光沉得像夜,“我要你知道,你逃不掉。”
她喉咙一动,血痂裂开,又渗出一点红。
“我不会嫁你。”
“你现在是太子妃。”他语气平静,“圣旨已宣,百官作证。”
“我不认。”
“认不认,都不重要。”他转身朝门口走,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你若真想逃……我会让你身边的人替你死。”
她说不出话来。
门在他身后合上,铁锁再次落了闩。
风又吹进来,烛光晃了晃,灭了。
屋里一片黑。
沈昭昭望着桌上那把刀,慢慢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刀柄,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倒下了。
紧接着是脚步声,急促、杂乱。
林若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姐,快起来!”
沈昭昭猛地起身,腿一软,几乎摔倒。
林若雪扶住她:“守夜的侍卫换人了,咱们只有这一刻。”
她愣住:“你要带我走?”
“不是逃。”林若雪咬牙,“是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沈昭昭看着她,忽然明白什么。
她松开刀,抓起披风,低声问:“从哪条路走?”
林若雪拉住她的手:“跟我来。”
她们悄悄走到窗边,林若雪推开一扇雕花木窗,外头夜色浓重,远处灯火稀疏。
一条绳索从天而降,轻轻落在窗沿。
林若雪率先攀上去,动作利落。
沈昭昭咬牙,跟着爬出去。
风扑面而来,她悬在半空,脚下是冷宫森然的院墙。
绳索微微晃动,她听见林若雪在上方低声说:“抓紧。”
她点头,手心全是汗。
她们一点点往上挪。
眼看快到墙头,一道黑影突然闪过。
紧接着,一支箭破空而来,擦着沈昭昭耳侧飞过。
她惊叫一声,手一滑,整个人从半空中坠下!
黑暗扑面而来。
她摔进一堆枯叶里,五脏六腑都像被震散了。
头顶传来打斗声。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人一把拽住手腕。
裴景珩站在她面前,脸色冷得像冰。
“我说过,”他低头看她,声音比夜还冷,“你逃不掉。”
她喘着气,看着头顶墙上的林若雪被人制服,绳索被砍断。
她咬牙:“你早知道?”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把她抱起。
她在他怀里挣扎,他手臂一紧,声音低哑:“你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她僵住。
他抱着她往冷宫走,脚步稳,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她抬头看他,夜色太浓,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低头时,她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你以为你是棋子,其实……我也是。”
她怔住。
风穿过他们之间,带着冷意。
这一夜,冷宫的门再次关上。
而宫墙之外,有人悄然离去,手中握着一张染血的密信。
信上写着一句话:
**“当年,不是赐婚,是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