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六,奎里纳斯按照信中的约好的时间地点来到三把扫帚。
他很庆幸,现在围着他转的狂热记者几乎没有了。果不其然,名声是个反复无常的朋友。等过了那阵子热度,人们对他的好奇心就瞬间消匿了,好像他的成绩从未存在过一样。现在这个人来人往的热闹酒吧里,已经无人在意来者是何方神圣了——当然,霍格沃茨的学生除外。
“教授,您也在!”一个拉文克劳学生靠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泡的黄油啤酒,挥手向他致意。
“周末愉快,玩得开心。”他礼貌回应,随即穿过狭小拥挤的空间,在喧嚷的人声中踏上木质台阶,来到二楼。
[应该是这里了……]他向前走去,轻轻打开靠楼梯的第二扇木门——
这个包厢并不大,里面一张干净的圆桌,铺着朴素大气的桌布,上面摆着三杯黄油啤酒,还有沙拉,烤鸡,坚果……来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他蒙着面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听见房门被打开,他抬眼看向奎里纳斯,却并未起身迎接。
“抱歉,让您久等了,”奎里纳斯轻轻关上门,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一杯黄油啤酒推了过来。
“谢谢,”奎里纳斯端过酒杯抿了一口,略显拘谨。他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他穿着干净的黑色的英伦风衣,举止神态尽显贵态。铂金色的长发,漆黑发亮的深邃眼睛,不知怎的,奎里纳斯总觉得这双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您的学生呢?”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寒。
“抱歉,他有事来不了。”
“果然,救世主可不是那么好请的。”男人自顾自地拿起一枚坚果,嗑了起来。
奎里纳斯有些尴尬,他总不能强拉着哈利来见一个不明来由的陌生人吧,出了事他可负不了责。
“哈利有自己的周末安排,我想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愿。”奎里纳斯说。
男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奎里纳斯觉得疑惑,此人写信没有署名,见面也不做自我介绍,甚至还蒙着面罩,着实有些可疑:“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是谁,这是我们建立信任的前提。”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人两手交叉看向奎里纳斯,黑色的面罩挡住了他难以捉摸的表情:“您只需要知道,你我是同道中人。”
“恕我无法奉陪,”奎里纳斯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轻笑一声,突然拿出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在手里晃了晃:“您看这是什么?”
奎里纳斯定睛一愣,接过泛黄的羊皮纸看了起来……这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整齐,板正,每一个字母都写得清晰饱满,没有一个连笔,具体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了,麻瓜科技,魔文研究……
“你怎么会有我父亲的手稿!”奎里纳斯惊呼:“这些东西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被食死徒销毁了吗?”男人替他把话说完:“幸运的是,它们被我及时抢救了。”
“你……”奎里纳斯诧异地说不出话。
“因为我明白它们的价值,先生,”男人的语气突然诚恳了起来,再也没了方才不以为然的态度:“您父亲是毋庸置疑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能以麻瓜和巫师的双重身份在两个世界成为栋梁之材,他是当之无愧的拉文克劳。”
奎里纳斯顿了一下:“没……没错……”
“可魔法界的我们只知他精通魔文,却不知他对麻瓜科技的热爱与执着,如果只让他研究麻瓜科技,他的天赋会更高。”
“你……你对他很了解……”
“他一直试图将自己学到的麻瓜知识应用在魔法上,从这些手稿的内容就能看出来。”男人瞥了一眼羊皮纸,继续侃侃而谈:“可惜出于制度限制和时代观念的束缚,他一直未能成功,这也是他毕生的遗憾。”
黄油啤酒的表面不再泛出泡沫,烤鸡上的热气也渐渐稀薄。
“您想弥补他的遗憾,不是吗?您已经初有成效了。”男人继续说。
奎里纳斯点了点头。
“我也有相同的理想,先生。”男人乘胜追击:“想想看,魔法界几百年来固步自封,安于现状,社会停滞不前,毫无进步。我们隔绝与麻瓜的来往,轻视麻瓜力量,以至于现在,麻瓜已经发展到了我们难以理解的程度。”
“您的意思是——”
男人轻点魔杖,将奎里纳斯的黄油啤酒重新递给他:“我的意思是,我们如果能合作成功,将麻瓜智慧自如地应用于魔法,便能取得整个魔法界的跨时代进步,这将会是名垂青史的伟大功绩。”
其实男人有点误会奎里纳斯的想法。
“呃……您说的固然没错,但——我只是希望两个世界能对彼此多一分理解,少一点隔阂。魔法世界有着自己的运行方式,我们不必过分追求强大,也不必快马加鞭地督促巫师进步,毕竟——能让大家幸福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生活。”奎里纳斯认真地说。
男人沉思了片刻,他很会把握人心,也很善于隐藏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既然这种话术无效,他自然会灵活地找寻新的突破点。
“当然,教授。强大只是我们合作的结果,而非目的,我们都希望大家幸福,这一点你我并不冲突。”男人巧妙地化解了奎里纳斯的疑虑,而后真诚地看着他:“我是诚心与您求合作的,但第一次见面却不能透露身份,让您产生戒备,我感到十分抱歉。”
炉火噼啪响着,火光映着男人的身形,在石墙上投下跳动的黑影。
“请您理解,由于我的职务身份比较敏感,在接触麻瓜技术方面处处受限,更别提我家里有很多魔法部禁止的麻瓜物品和麻瓜书籍,一旦被查封——”
“这样啊……”奎里纳斯有些动摇了:“好吧,我理解了。”
“为表诚意——”男人将手中的羊皮纸塞到奎里纳斯手上,认真地说:“我将这些宝贵的智慧交还给您,您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奎里纳斯颤抖着接过羊皮纸,指尖轻轻摩挲着其上褪色的字迹,十几年过去了,他再次看到父亲的笔迹,仿佛那个总是一丝不苟,严谨理性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安静地伏案翻书,头也不抬地跟他说早些去睡。奎里纳斯不由得喉咙发紧,鼻尖一阵发酸……
奎里纳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三把扫帚的。他机械地走在回城堡的路上,怀中的羊皮纸沉甸甸的,像揣着一块铅石。父亲的字迹在暮色中渐渐模糊,那些工整的字母在纸页上跳动,化作无数细小的色块,刺得他眼眶生疼。夜风卷起袍角,他加快脚步,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在记忆里永远伏案工作的身影,连同胸腔里翻涌的酸涩,一起甩在身后。
……
今天,格里莫广场12号的客人很多,雷古勒斯早早嘱咐克利切收拾好客厅,摆好茶点,等候邓布利多一行人的到来。
雷古勒斯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雕花窗框,目光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
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爆裂声——幻影移形的声音。雷古勒斯整了整领口,深吸一口气,迈步下楼。
邓布利多刚拿起门环,正要叩响大门,雷古勒斯便打开了。
“请进。”雷古勒斯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带他们上楼。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十几人陆陆续续上楼,脚步在木质楼梯上踏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动静终于弄醒了在房间呼呼大睡的小天狼星。
雷古勒斯招呼众人找位置坐下喝茶,一个熟悉的喊声就从某个房间中响起:“雷尔!我的牛排煎好了吗?”
众人纷纷看向雷古勒斯,只有西弗勒斯一动不动。
“抱歉……”雷古勒斯揉了揉眉心,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詹姆笑着打断:“大脚板!你咋睡到这会儿了还不起!”
房间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阵叮铃哐啷的收拾声,五秒后,一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身影闪现在众人面前。梅芙·斯卡曼德·波特“噗嗤——”笑出了声。
雷古勒斯尴尬捂脸:“克利切,把牛排端出来。”
“好久不见,小天狼星。”卢平温和一笑,起身和他拥抱。
“梅林的蕾丝袜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小天狼星抱住卢平,诧异地看向众人——詹姆和梅芙,斯内普和莉莉,亚瑟和莫丽,还有邓布利多,唐克斯,穆迪……
詹姆把他拉到身旁挤着坐下,坏笑着说:“你和雷古勒斯到底谁是弟弟?”
“去你的!”小天狼星佯装恼火地推开詹姆,周围人哈哈大笑。
雷古勒斯无语地看向自己没救了的哥哥,他越看越不对劲,表情渐渐凝固,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小天狼星……”
“怎么了?”小天狼星无辜地看着弟弟。
“你……”雷古勒斯的声音突然低沉:“为什么要穿我的衬衣……”
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衬衣找不见了啊,再说了,你每一样衣服都有重复的好几套,我拿一件衬衣怎么了?”说着,小天狼星扯了扯衣领,东张西望示意大家看过来:“梅林的胡子!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衬衣他还有整整五件!五件呐!”
“噗——”詹姆刚喝进嘴的一口红茶全喷了出来。
西弗勒斯无语地闭上眼睛,好希望自己现在没有眼睛和耳朵。旁边的莉莉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可你穿着我的衣服睡觉……”雷古勒斯咬牙切齿地低语:“你没睡衣吗?你把我的衣服蹭得全是褶皱!”
小天狼星无辜地摊了摊手:“让克利切弄好不就行了吗?”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招了:“行吧…送你了……”
真好,小天狼星又成功白嫖了弟弟手里的高级货,这招屡试不爽。
插曲过后,邓布利多和大家谈起了正事——关于伏地魔最近的追踪进展和食死徒余党的清缴。小天狼星则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听众人谈论。
“雷古勒斯,我有个不情之请。”邓布利多的声音比往日低了几分,真诚地看着他。
端着红茶的雷古勒斯顿了一下:“您请说。”
“你是布莱克老宅的主人,所以这件事只能你同意才行。”邓布利多缓缓说道。
雷古勒斯抬眼扫了一下众人——凤凰社的成员,一个不落。敏锐的他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认真地问:“您想把我家作为凤凰社的据点?”
“不愧是情报专家!”穆迪冷不丁地拍了一下大腿,魔眼咕噜噜地转了一圈。
小天狼星嚼着牛排,闻声抬起了头:“那咱家以后得多热闹啊!”说着,他用叉子指着弟弟,边嚼边说:“正好,治治你那闷闷的性子。”
雷古勒斯无语撇嘴。
“不仅是据点,雷古勒斯。”邓布利多说道:“我们想把这里作为凤凰社的总部。”
“总部?”雷古勒斯微微一惊,他放下了茶,认真地说:“不是我不同意,教授,您知道我的身份……”
邓布利多轻轻抚上他的左臂,温柔地说:“你已经不再是了。”
西弗勒斯微不可查地抿了抿嘴。
“教授,您知道这个标记的作用,”雷古勒斯为难地说:“标记并未消失,说明神秘人并未死去,一旦他卷土重来,随时会通过标记追踪我的位置。梅林都知道他最记恨的人就是我,我活不了倒无所谓,可这里必定成为他第一个袭击的地方——”
“砰——”小天狼星猛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银叉滚落在地上,周围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再说这种屁话试试!什么叫活不了无所谓!嗯!?”小天狼星指着雷古勒斯的鼻子破口大骂,猛得起身就要扑到弟弟身上干仗。
“唉唉唉!干嘛啊干嘛啊!”詹姆,卢平还有亚瑟眼疾手快地拉住小天狼星的衣服,卯足了劲,连牙齿都在用力,“好好的发什么疯啊!大脚板!能不能好好说话!!!”卢平大声喝道。
雷古勒斯平静如水,纹丝不动。
“TM的别拦老子!”小天狼星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地冲着雷古勒斯怒吼,唾沫星子横飞:“我们TM当年千方百计!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力气才把你保住!!!”小天狼星越骂越激动,连嘴唇都在颤抖:“你TM就是烂命一条!让老子在圣芒戈伺候了你十年!!!”小天狼星挣脱不开几人的钳制,猛得弯下腰来,抄起自己的拖鞋就往弟弟脸上砸:“十年!!!”他还是不解气,又抄起另一只拖鞋甩在弟弟脸上:“十年啊!!!”
“主……主人……”克利切吓呆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雷古勒斯没有躲,也没有说话。他愧疚地低下了头,英俊的面庞上,两个又红又肿的大鞋印在黑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宅子里一片死寂。
“好了好了,我们不会让雷古勒斯死的,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苍老又稳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雷古勒斯,你的担忧正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我会用赤胆忠心咒把这里隐藏起来,把你家变成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无法追踪……”
天色渐晚,雷古勒斯送走了凤凰社的众人,回到楼上。克利切已经贴心地端来一个冰袋和一瓶消肿药,但被雷古勒斯谢绝了。
小天狼星仍然气呼呼地窝在沙发里,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从沙发背后扶住小天狼星的肩轻轻按摩:“哥……”
小天狼星一把拍开他的手,却被再次搭了上来:“哥……我新订的衣服有好几件很适合你。”
“谁稀罕你的衣服!”
“三把扫帚出了新品。”
“不喝!”
“我那天在麻瓜街区看到了你喜欢的滑板品牌。”
“……”小天狼星扭头,一把揪住雷古勒斯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地说:“敢死一个试试!”
“不敢不敢……”雷古勒斯连忙堆起笑脸:“我死了谁给你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