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娜仁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眼看恶鬼再次扑来,她竟不闪不避,身形反而微微前倾。右手五指骤然绷直,指节泛出青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径直朝着恶鬼脖颈斩下——没有武器,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利落。
指尖触及恶鬼皮肤时,仿佛有细碎的冰晶炸开,黑气顺着指缝渗入对方肌理。她手腕轻旋,五指如钩,硬生生将那颗狰狞的头颅从脖颈处拧断大半,只留一层血肉模糊的筋膜相连。恶鬼的头颅滚落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断颈处喷出的黑血溅了她半边衣袖,她却像掸灰尘般随意抹了把,目光扫向地上的山吹阳咲。
山吹阳咲趴在血泊里,指节抠进泥土里,指缝间渗出血丝。视线像被无形的线拴在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上,手腕上的平安绳随着头颅的抽搐轻轻晃荡,那抹褪色的红绳曾在无数个冬夜被四哥攥在手里焐热,如今却沾着腥臭的黑血,刺得他眼眶生疼。
“哥……”他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理智在尖叫——那是杀害了全村人的恶鬼,是连爹娘都啃食过的怪物。可每次恶鬼挥爪时,他总会想起少年时四哥背着他蹚过溪流的模样,那双手曾为他摘过最高处的野果,此刻却长满了青黑色的鳞片。
“吵死了。”降娜仁踢了踢还在抽搐的恶鬼躯体,语气漫不经心,“它不是传说中的食人鬼吗?怎么是你哥哥?”
“我……我不知道……”阳咲很痛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温柔的哥哥……
阳咲猛地一颤,像是从溺水中被拽出水面。他偏过头,看见恶鬼的头颅正对着自己,浑浊的眼球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属于人类的痛苦。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浑身痉挛,喉头涌上腥甜,一口血沫喷在冰冷的地面上。
“杀了他……”他艰难地抬起眼,睫毛上挂着血泪,“降娜仁大人,求您……杀了他。”
“哦?”降娜仁挑眉蹲下身,指尖戳了戳还在蠕动的头颅,“刚才看你盯着他发抖,还以为舍不得。”
“舍不得?”阳咲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眼泪却汹涌得更厉害,“我恨不得……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话刚出口,他就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是四哥啊,是小时候把最后一块明明是专门给他的糖偷偷塞给他,还让他不要在意,让他作为孩子享受快乐的四哥啊!是那个在他对黑夜恐惧不安,给他讲故事哄他入睡的四哥啊!
恶鬼的头颅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残存的意识被“杀了他”三个字刺中,竟拖着断裂的脖颈朝他蠕动过来,筋膜被拉扯得几乎断开,黑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阳咲看着那只还戴着平安绳的手腕,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闭上眼,偏生眼球像被钉死在那抹红绳上;想嘶吼着让降娜仁动手,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与地上的黑血混在一起。
“他是我四哥啊……”他终于哭出声,声音里全是崩溃的绝望,“可他早就死了!变成这副模样……活着比死更难熬啊!”他猛地抬起头,血泪糊了满脸,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求您杀了他!这不是残忍,是解脱!对他是,对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