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神社外的落叶掠过去时,山吹阳咲的嘴唇动了动。
可能是纯粹的事物有感染力的原因,方才伊之助梗着脖子问时,山吹阳咲心里本是没太抗拒的。
其实他想直接说“是”的,可舌尖抵到牙床,喉咙里像是堵着块浸了水的棉絮,半点声音也挤不出来。
家人的离去,自己也差点死在变成家人的食人鬼手里,肢体眼眸更是死去的家人所“赠”……
如果不是恨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直立行走,正常活着……
哦,或许也不正常,他靠着恨意支撑这具称得上行尸走肉的躯体运作已经很久了。
因此最后他只是抿紧唇,又轻轻点了下头,比先前动作还要轻些。
伊之助在那头“哼”了一声,空白的大脑里只觉得眼前人着实不痛快。
猪猪盯着山吹阳咲看了好一会儿,猪头套上的獠牙还滴着血,山吹阳咲回看过去,却硬是没透过那没表情的头套看出对方什么。
其实猪猪没意识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不见人”这点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藏在猪头套后,一个裹在黑斗篷里,都不怎么肯把真实模样露给旁人看。
伊之助鼻孔又呼呼冒了两口气,对方虽没应声,但点了头,他立马归为“这家伙肯定是同意了”,转身就往林子里冲,走两步还回头吼:“猪突猛进!猪突猛进!!!”
山吹阳咲站在原地没动。
方才点头时心里那点微乎其微的松动,被伊之助这声吼惊得缩了回去。
他望着伊之助扎进林子里的背影,黑斗篷下的手指攥了攥铁剑的剑柄——现在的他,果然还是不太习惯跟他人接触啊!
风又起,卷着尘土打在斗篷上沙沙响。
他顿了顿,终是没抬脚跟上去,反而转身往神社另一侧的小径走了。
那路更偏,草木疯长着掩住大半路面,倒合他一贯的性子——安静,没人会凑上来搭话。
只是他没料到,往后几日在山林里晃荡,竟总跟伊之助撞上。
有时是他刚在树后发现鬼的踪迹,那头就传来“嗷”的一声怒吼,伊之助举着双刀从林子里窜出来,直扑鬼的面门;有时是他杀完鬼正要收剑,猪头套突然从树后冒出来,伊之助盯着地上鬼的尸块“哼”一声,引得他一头问号。
山吹阳咲从不应声,撞见了就当没看见,要么提前绕开,要么杀完鬼便径直离开。
伊之助却像是跟他较上了劲,明明走的不是一条路,偏能隔三差五出现在他附近,也不说话,就远远跟着,或是在他杀鬼时蹲在树杈上看,活像只领地意识强的野兽,既不攻击,也不肯彻底走开。
傍晚在崖边林子撞见鬼时,山吹阳咲正被两只鬼缠得稍显滞涩。
他的铁剑不如专门的日轮刀那样能直接斩断鬼的脖颈,得精准劈在鬼的要害上才行,偏这两只鬼惯会左右夹击,一只晃着利爪缠住他的动作,另一只悄没声绕到他身后,指甲泛着青黑往他后心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