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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的凤帐里,红烛高燃,火光跳动间映出满室金红。沈清娆端坐于床沿,凤冠沉沉压着额发,霞帔宽大却裹不住她单薄的肩。她不动声色地扶住桌案,指尖在雕花木面上轻轻摩挲,又缓缓收紧。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细碎却又沉重,像是谁故意踩重了步子。宫人们纷纷低伏跪下,齐声唤道:“太子殿下。”
沈清娆垂下眼帘,睫毛在烛光中投下一道阴影。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冰冷的玉雕。
裴砚缓步走入,身上的玄色蟒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凉风。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太子妃可等久了?”他声音不重,语气轻慢,却带着几分试探。
沈清娆缓缓抬眸,目光清冷如霜。“殿下国之储君,自当以社稷为重。”她语调平稳,不卑不亢,“妾身不过一介妇人,何敢催促?”
裴砚挑眉,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他原以为她会怨,会怒,至少也会低声下气地求个安稳。可她竟如此冷静,仿佛今日的婚事与她无关。
他轻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伸手去端茶盏,动作从容,实则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沈清娆依旧端坐,双手交叠于膝上,背脊挺直,连呼吸都控制得极稳。她知道,这一夜,不过是开始。
“本宫听闻宰相千金最懂进退。”裴砚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面,抬眼看向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娆淡淡一笑,眼底毫无笑意。“殿下谬赞了。妾身不过谨记父亲教诲,知所进退罢了。”
裴砚放下茶盏,目光沉了几分。“那你可知,你该进什么退什么?”
沈清娆终于站起身,微微福身,声音清晰而坚定:“殿下若欲立侧妃,妾身愿为废后。”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死寂。宫女们屏息敛声,连烛火都仿佛颤了一瞬。
裴砚面色微变,手中茶盏险些脱手。他盯着她,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沈相教女,竟是这般教养?”
“父亲教我明辨是非,知所进退。”沈清娆语气平静,却字字锋利,“既知殿下心中已有他人,妾身不愿强求。只愿各安其位,互不相扰。”
裴砚站起身,几步逼近她,目光灼灼。“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在本宫面前谈条件?”
沈清娆不退反进,迎上他的视线,毫不避让。“妾身不敢谈条件,只求殿下成全。”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仿佛有火花擦过。裴砚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冷。“好一个知所进退。沈清娆,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转身走向屏风后,脚步声渐远,却未离席。片刻后,他再度走回,手中多了一枚玉佩,递到她面前。
“这是你的陪嫁之物?”他问。
沈清娆接过玉佩,指尖轻抚过上面的纹路,片刻后,轻轻将它放回案上。
“殿下若觉碍眼,妾身愿奉还。”
裴砚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他本以为这一夜不过是例行公事,可她竟如此决绝,甚至不给他半点余地。
他忽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沈清娆身体一僵,却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怕我?”他低声问。
沈清娆唇角微扬,语气淡然:“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裴砚怔了怔,随即松开手,转身朝门口走去。他步伐稳健,却在经过门边时突然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清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沈清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直到门被合上,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她才缓缓松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
白芷悄然走入,手中端着一碗药,放在桌上,低声问:“娘娘可还好?”
沈清娆点点头,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却因心绪未平,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白芷连忙上前替她拍背,眼中闪过担忧。
“娘娘……方才那一番话,太过激烈。若殿下恼羞成怒……”
“他不会。”沈清娆打断她,声音虽低,却透着笃定,“他只会好奇。”
白芷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另外,奴婢刚打听到,林婉儿今夜已入东宫。”
沈清娆瞳孔微缩,手中的药碗差点摔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缓缓闭上眼。
“来得真快。”
白芷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心疼。“娘娘,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沈清娆睁开眼,目光坚定如铁。
“既然进了这宫门,便没有退路。我要的,不是做个摆设太子妃,而是……自由。”
白芷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屋外,夜色渐深,远处隐约传来丝竹声,似乎是宫中设宴庆贺太子大婚。然而在这间凤帐里,却只有冷意弥漫。
烛火摇曳,映出沈清娆清冷的容颜,也映出她眼中那抹藏不住的疲惫。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软弱。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开在雪中的梅花,冷冽而坚韧。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本章完]
2025.7.25
2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