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订婚宴那天，布洛戴薇成了最耀眼的明星。它站在伊莱的肩头，脖子上系着条迷你领结，是菲欧娜用自己的红丝绒裙摆改的。当伊莱展示那枚羽毛戒指时，小鸮突然展开翅膀，把藏在羽翼下的布偶猫头鹰抖了出来——是伊莱妈妈送的那只，现在脖子上也系着同款领结。

“它说要当首席证婚人，”伊莱笑着接住布偶，“连信物都准备好了。”他把布偶递给菲欧娜，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我妈说，这只猫头鹰替她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能交给你的那天。”

菲欧娜的眼泪落在布偶的翅膀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布洛戴薇突然用喙啄她的手背，把戒指推得更紧些，像在说“不许反悔”。满屋子的笑声里，她听见伊莱在耳边说：“明年三月，我们去拉普兰看雪鸮，让它们见证我们真正的婚礼。”

从那天起，画室里多了个“婚礼倒计时”日历。每天早上，布洛戴薇都会用喙撕掉前一天的纸页，伊莱则在旁边画一个小小的猫头鹰图案，菲欧娜负责上色——红的是她的裙摆，蓝的是他的领带，黄的是布洛戴薇的领结，凑成一片热闹的色彩。

伊莱开始自学芬兰语。他的笔记本上写满了蹩脚的单词，“我爱你”旁边画着个猫头鹰，“婚礼”下面标着星图坐标。布洛戴薇总在他背单词时捣乱，用喙叼走他的笔，却在他假装生气时，乖乖地把笔还回来，顺便在“雪鸮”这个词旁边，用爪尖点个小点点。

“它也想去，”伊莱揉着小鸮的头笑，“兽医说纵纹腹小鸮和雪鸮是近亲，说不定能认亲呢。”他翻开《北极鸟类图鉴》，指着雪鸮的繁殖期说，“三月正好是它们求偶的季节，雄鸟会在极光里展示翅膀，像在跳求婚舞。”

菲欧娜的《拉普兰之梦》渐渐成形。画布上，绿色的极光下，两只雪鸮正展开翅膀，树下站着牵手的两人，布洛戴薇蹲在他们中间，脖子上的红领结在夜色里格外显眼。伊莱每天都会来看进度，然后在空白处添点什么——有时是颗星星，有时是朵欧石楠，最后一次，他画了个小小的婚戒，戴在雪鸮的爪上。

十二月初，伊莱收到了挪威大学的交换生录取通知。他把通知书铺在画桌上，布洛戴薇站在“录取”两个字上，得意地梳理着羽毛。“刚好赶上雪鸮的繁殖期，”他的手指在“拉普兰”下面画了个圈，“等我安顿好，就接你和布洛戴薇过来，我们在极光下办个真正的北欧婚礼。”

他开始打包行李，却总在布洛戴薇的用品前停下。鸟食要带最喜欢的鹌鹑蛋冻干，栖木得用观测塔的橡木枝，甚至连菲欧娜画坏的调色板都要塞进行李箱。“它认生，”他对着一脸无奈的菲欧娜解释，“有熟悉的气味才会安心。”

平安夜那天，他们在画室装饰了棵迷你圣诞树。树顶的星星挂件里，伊莱藏了张去拉普兰的机票，日期是他毕业答辩的第二天。菲欧娜发现时，布洛戴薇正用喙啄着机票上的“拉普兰”，像在确认这个名字。

“本来想在跨年夜给你惊喜的，”伊莱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但布洛戴薇好像等不及了。”壁炉里的火光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的银圈反射出细碎的光，布洛戴薇蹲在圣诞树顶，突然展开翅膀，把影子投在墙壁上，像个张开双臂的拥抱。

跨年夜的钟声敲响时，伊莱在菲欧娜的掌心画了个完整的猎户座。“还有90天，”他的呼吸带着香槟的甜，“我们的雪鸮婚礼，一个都不能少。”布洛戴薇突然飞过来，用翅膀盖住两人交握的手，发出满足的低鸣——仿佛在为这个约定盖章。